吴冷西暗查官仓之事,他心中大致有底,听张涉这么一激将,自然知道后头还不知藏着何等惊天大事,再念及西北将士,眼前忽又显现当日顾家夜宴情景,那闪闪明烛似仍渡河漂至眼前,却无论如何也照不亮心头这一团漆黑,只觉四肢都麻了遍,寒意自脊背一下窜至太阳穴,倒悬冰凌般扎进两边,他不由抚上眉宇间,垂目冷声道:

    “说,北仓这几百万斛粮食,你们到底和谁一起私吞的?还是你们胆子已经肥到全都中饱私囊了?”

    底下仍是一片静寂,成去非朝吴冷西抬了抬手:“用刑。”

    极简单的两字,却听得两人头皮要炸了,这才扛不住,朱向知道便是受这惨绝人寰的皮肉之苦,仍是吐实话的命,如今也只有把那本想极力开脱隐瞒的人道了出来:

    “尚书令说我等贪墨,我等不敢否认,只是这一回,我二人却半分未沾!”

    吴冷西和郑重对视一眼,再看成去非,脸上仍覆霜般肃杀。

    朱向张涉两人此刻已自觉跪在下头,朱向深吸一口气,眼睛死盯着地面:“这批粮是禁军里头左将军韦少连所要!”

    这一回,倒真的大大出乎坐上三人意料了,就是成去非也不免怔住,随即逼问:

    “韦少连要这批粮做什么!”

    “左将军没说!我二人只想既是大司徒家要粮,焉有不给的道理,况且左将军平素为人疏豪,人也得过他照应,这一回只按他所说照数把粮运出给他,本想随便拉一人背罪,不想底下人下手重了,把那闵明月打死了……”

    事情来龙去脉虽基本说清,成去非却听得又是一阵恶寒,这官仓果真都成世家私人了!平日圈了地,占了湖,私匿人口,自家庄园哪个不是该有的一应俱全,如今也惦记上,彼苍者天,岂能容乎!

    可半途忽插进来的竟是韦少连!居然狮子大开口,一下从官仓私盗了百万斛粮食!

    成去非实难想象那个向来毫无心机只尚武的韦家少年人,为何也能把手往官仓里头伸!

    最难堪的境地是,韦公的头七刚过!韦少连热孝在身,他自己当日也是亲赴鸡笼山参加会葬,成去非一颗心直往下坠,额间不觉亦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一时只冷着脸,半晌才道:

    “画押,把他二人带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韦少连:大公子发妻幼弟,在前面章节曾出现过,在钟山政变攻打司马门时,同路昱等人在司马门内接应成去非。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