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首望着他,眼眸像一汪清澈见底的湖水。

    沈肃隐隐感觉到她可能要说什么,这分明是长久以来渴望挖掘的东西,但这一刻他下意识的摇头。

    刘玉洁缓缓收回视线,侧过头,纵然内心已经决定坦诚,但那并非什么美好的回忆,说不来不免有些……唏嘘。

    “你猜的没错,前世我十五岁也就是明年三月三十嫁给了你。”

    沈肃完全僵住。

    “很遗憾相亲的时候你遇到的美人是佟氏找人替代的,新婚夜你才发现我不是你看上的那个……”刘玉洁尴尬道,“把你气坏了,我和阿爹难免落下骗婚的嫌疑。所以我们相处的不太好。”

    她用“不太好”轻描淡写的掠过那段凄凉的日子,笑了笑,“我们两两相厌,但你还算有责任心,帮了我不少忙,不过我也不欠你什么。”她陪他上过床,“可是你喜欢绿染。”

    你别血口喷人啊!沈肃真是百口莫辩,额头青筋直跳,紧张到不知所措,只能无助的望着她。

    “她们有情有义忠肝义胆,最后又为我而死,就连九安也死了,”她神情有些萧索,“这一世我发过誓要让她们风风光光出嫁,把九安当亲弟弟一样关心,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你就是前世那个我认识的沈肃,但理智又告诉我你们是同一个人,而你的喜好甚至言行举止都与前世一样,那么再次喜欢绿染……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我不能冒险。”她充满歉意的望着他,“对不起,我不能冒险。”

    拿绿染的一生做她与沈肃感情的赌注,对不起,她做不到,她来自地狱,看尽悲欢离合与世态炎凉,再无纯洁的海量心胸。

    “我没有,我没有。”他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谁知道那该死的前世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怎会那么混蛋,怎会舍得对她不好,又怎会觊觎她的婢女,沈肃在无尽的愧疚中煎熬,不停吻着她,“洁娘,那不是我,那不是我。”

    她微不可察的避开他火热的亲吻,淡淡侧过身,小声道,“与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我并非那样不识抬举,但有些东西在我心中比感情更重要,而我从来都不是个温柔体贴的女子,又不知不觉中把你对我的好看的太……”她顿了顿,似乎要找一个形容词,最后终于想到了,“理所当然,没错,就是理所当然。”

    他又不是她阿爹,压根就没有必须对她好的义务,只要不加害于她,两人之间便能相安无事的共处一生。况且他也不记得前世,此生更没有做前世那些过分的事,再来掰扯谁好谁坏一点意义也没有。刘玉洁早已想通。

    此时此刻,沈肃才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惶恐的因由:倔强、矜傲如她,何曾对人轻易示弱低头?如今却诚心诚意的对他道歉,并不惜回忆从一开始就疯狂抗拒的前世……她以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向他剖白,不再躲避,即便是常人也很难毫无芥蒂的坦然相对啊,如今全部做到,也只有两点才能解释——她爱他爱到不顾一切,或者心如明镜不惹尘埃。

    可目前这样怎么看都不像前者,所以她是看透了厌倦了她与他之间好不容易才萌生的痴念么?

    沈肃怔怔望着她,忍痛问,“前世……我是不是负了你,所以你才一直怕我休你?”

    她目光平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不算负吧,对于两两相厌的人而言或许是一种解脱。”

    有情才是负,无情则是解脱。

    被丈夫休弃的女人无怨无恨,甚至觉得解脱,纵然她没有描述过一句他与她的曾经,沈肃也能想象到那些曾经发生了什么。

    很多人不了解恨,其实恨源自与爱,倘若连恨都没有,可见他在她心底的分量,恐怕连韩敬已都不如吧!

    明明无风,沈肃却好似被一阵冷风吹醒,后背也被冷汗浸透,一张俊美的轮廓始终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只是怅惘又茫然的望着她侧身而坐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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