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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羡之觉得林中黑蝉或许是位极其优秀的训狗师, 但他在训人方面并没有像训狗那样的天赋。

    第一, 他急躁, 陆羡之若是做得不对,闻得过快, 他就暴跳如雷,喝骂不休,仿佛恨不得撬开陆羡之的鼻子,把这天下所有的味道都灌进去。

    第二, 他训人闻味的方法实在古怪,且不见得有效,他希望陆羡之像闻一瓶香露似的一样去闻这世上所有奇奇怪怪的臭味, 先闻前调,再闻中调,最后再徐徐扇鼻, 闻得最后一调, 据他所说,闻得快了是对不起这味道,闻得慢了也不行,因为错过了前调和中调,对于味道的判断就失了准儿了。

    短短几天下来,陆羡之就产生了一种回到了小学堂的错觉,站在他眼前仿佛是一个不擅教人,却擅抽人的夫子,而他是堂下摇头晃脑的学生, 必须花足力气汲取着知识,才能免挨一顿骂。

    但林中黑蝉却有一点叫陆羡之觉得十分佩服。

    因为他虽是陆羡之的夫子,却也是陆羡之的学生。

    他学的不是做人之道,而是为师之道。

    他虽然仍是管不住那张吐火喷冰的嘴,但会瞧着陆羡之的反应而调整训练的内容和强度。

    在训了整整三天之后,林中黑蝉仿佛才意识到陆羡之不是一条狗,再怎么训也生不出个狗鼻子来,于是第四天端上来的东西就少了许多,喝骂声也跟着弱了下去,他开始专于闻味判味的精度,而不是想着把各种味道都一股脑地塞到陆羡之的鼻子里,因为有些东西无需细闻慢品,只需要竖耳一听。

    所以从第五天开始,林中黑蝉开始了辨声课程。

    陆羡之本是自信满满,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定能叫对方刮目相看,可没想到第一堂课下来,他就铩羽而归,被对方打得一阵落花流水。

    第一阵声音是一阵衣角摩擦般的“沙沙”作响。

    陆羡之仔细听了一阵,有些犹疑道:“你是在脱衣服?”

    林中黑蝉却道:“不……我只是在地上滚。”

    陆羡之道:“你滚起来的声音似乎和别人不大一样。”

    林中黑蝉淡淡道:“因为我是缩手缩脚的滚,而别人是大手大脚地滚。”

    陆羡之皱了皱眉道:“这区别很大?”

    林中黑蝉道:“不大,但已足够用来迷惑你的耳朵了。”

    陆羡之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个瞎子想要走稳寻常路,只需分辨各种日常的声音,可他若是想要走稳江湖路,就必须分辨出来自敌人的各种声响。

    这声响或是无心泄露,或是故意干扰,或是轻如蚊蝇,或是重如敲锣,但他连一丝一毫都不能错过,必须时时刻刻都仔细分析辨别,否则他便没有再见亲友的机会,只有被人扔到乱坟岗,与孤魂野狗为伍的下场。

    林中黑蝉想了想,道:“你等我一会儿。”

    话未说完,他的人就已经顺着楼梯走了下去,再上来的时候,手里又捧了一个箱子。

    箱子也没什么别的东西,不过一根木管,一只短剑,一件棉衣,一卷铁丝,除此以外再无它物。

    但他把这四样普普通通的东西交给陆羡之的时候,却是郑重问道:“你能用这四种东西造出多少种声音?”

    陆羡之想了想便道:“四样东西拼拼凑凑,左不过十二三种吧。”

    林中黑蝉道:“再想想?”

    他说这话的语气十分循循善诱,简直像极了街巷上卖糖的老太。

    陆羡之想了想,若有所悟道:“你给我一炷香的时间,回来再问我这句话。”

    林中黑蝉果真利利索索地下去了,过了一炷香时间再摸了上来,再问陆羡之这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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