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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锡爵来到文华殿的时候,着实被朱翊钧吓了一跳。他万万没有想到,当进入文华殿给坐在龙椅上的朱翊钧下拜见礼的时候,皇上居然会疾步从龙椅上走了下来,亲手扶起了已经跪倒在地的自己!这、这种恩典,怕在本朝也只有张居正曾经享有过吧!无上皇恩啊!
“皇上,微臣何德何能,怎当得起皇上如此的恩宠!臣惶恐。”王锡爵的声音有些颤抖,得到这样的礼遇,无怪他有些失态。
朱翊钧呵呵一笑:“许福,上茶,先生喜欢喝剑南的蒙顶石花,记得茶要浓,先生就好这一口。”
王锡爵当场差点流下泪来,在做朱翊钧日讲官的时候,有一次和王家屏谈论起了茶,无意间曾说过自己喜欢产于剑南的蒙顶石花,且说了泡的越是浓郁,越是醇香,没想到正好被当时到来的朱翊钧听到,当日便赏赐不少蒙顶石花……
没想到,这一晃十来年过去了,皇上居然还记得!
“皇上,臣……”王锡爵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挡在了喉咙眼,千言万语,千恩万谢,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朱翊钧一把拉住就要下拜的王锡爵,『露』出缅怀的神情:“先生不必多礼。一晃这么多年了,想当初在朕身边教导朕的这些个讲官们,如今还在朕身边的,也就是先生了。每思至此,朕便一阵唏嘘,想让先生们都留在京城,即便是不做官了,也可以随时聆听先生们的教诲。可大家一个个相继致仕后,都回去了祖地,让朕思念之余,也只能每每逢年过节让人去问候一下了。”
接着脸上『露』出笑容,执着王锡爵的手臂:“幸好如今先生来了,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王锡爵感动中带着愧疚:“老臣、老臣有罪啊!”
朱翊钧再次拦住想要下跪的王锡爵,满脸笑容的说道:“先生这是干什么?朕只是一纸诏书,先生便星夜兼程赶来,何错之有?先生还朝,朕高兴啊。”
松开扶着王锡爵的手,朱翊钧背着手踱步说道:“往昔之事犹如历历在目,朕还记得,先生当年以文渊阁大学士入阁,到朝即提出‘禁谄谀、抑奔竞、戒虚浮、节侈靡、辟横议、简工作’六项建议。这些都是与关朝政的大事,堪称是当务之急,朕当时见之,甚是欣喜和欣慰,这是朕的先生!朕就知道先生满腹经纶,有济世之才!”
王锡爵虽然心中高兴,但表面上摇头摆手,嘴里推辞道:“皇上谬赞了,老臣思虑不周,刚直鲁莽了些,老臣羞愧。”
“哈哈……”朱翊钧大笑起来,指着王锡爵说道:“刚直鲁莽用的有些过了,直率倒是真的。满朝文武有谁不知,万历五年张居正夺情,大家上书闹,你却跑到人家府上闹,『逼』得张居正差点拔刀自尽。”
王锡爵面上『露』出羞愧的神情,心中却隐隐得意,皇上虽说的有些夸张,但这事早成为士林中的美谈了。
“万历六年,张居正办丧归来,大家都去慰之,你却偏当众放言,说家还有父母,要回家尽孝,没有时间去张府,为此惹得张居正对你恨意大增。”
王锡爵再次摇了摇头,嘴里低声说道:“老臣当初轻狂了些,轻狂了些。”心里却飘飘然,这也是士林传唱的美谈。
“万历九年,张居正病重,大家都去祈福,你却不屑一顾,坚持不踏进张府半步,不行那阿附之事!”
“老臣惭愧!”
“万历十三年,你的学生李植想搞倒申时行,支持你成为新的首辅,你却痛斥对方,并请求致仕,让满朝文武大为赞赏!”朱翊钧继续说道。
“老臣惭愧,识人不明!”王锡爵这次心中是真的惭愧,狗日的李植,老夫咋就有你这样的学生?不知道老夫与申时行的关系还算不错么?最重要的是,你想帮老夫搞倒申时行,用得着满世界嚷嚷么?搞得生恐别人不知道似的,偷偷的进行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