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所住的显阳宫相比,这里的陈设家具还尤显简陋寒酸,红桃木的妆台上除了一面铜镜外,摆放着一只小小的妆盒,里面极少数的雕花玉梳,雀头珠钗可见。

    四壁发白,只有正对床头的墙壁中间挂着一幅简单的字画,算不得什么名人墨宝,而整个房间里唯两处可观的便只有一张填漆悬粉纱的胡床,以及床头的黑漆木桌上正在冒着袅袅轻烟的瑞金香炉。

    她所住的环境并不算好,至少对于有着千顷良田的吴中第一士族来说,她这里只能算是陋室寒怆,也难怪,在这个吴郡第一世家之中,她顾氏阿钰只不过是一个有点身份的贵妾之女,而且那位生了她的贵妾沈氏与她还并不亲近,在这顾府中,好长时间她都见不上沈氏一面,那时有人告诉她,她母亲犯了错,所以被关了起来,任何人都不得与之相见。再加上嫡母也对她放任不管,所以她像是被忽略了一般被安置在这偏僻的小院子里,靠着沈氏留给她的嫁妆过日子。

    但她知道,作为江东之豪的吴兴沈氏之女,沈氏的嫁妆远不止她所看到的那些。

    “阿微,你适才跟我说,我与二房的十娘子一同落了水,所以在床上躺了三天。”

    顾钰忽然问,妙微连连点了头:“是的,娘子这次落水受了寒,晕迷了好几天呢,娘子还说了好多胡话,可把奴吓坏了!”

    妙微一脸天真的说着,一个圆脸的老妪从门外走了进来,低声喝斥道:“阿微,你都在胡说些什么,哪有这般与娘子说话的!”

    “娘子才不会责怪我呢,娘子一直可喜欢我了,娘子,你说是不是?”

    妙微一边笑嘻嘻的说着,一边双手挽起顾钰的胳膊凑到了她面前,可令她想不到的是,以往一直与她嘻笑打闹直如亲姐妹的顾钰脸色便是一沉。

    “我顾钰什么时候轻贱得连婢女也可以践踏我的身份了?”

    顾钰的一句话顿时令妙微吓傻了眼,连忙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对不起,娘子,是奴低贱,是奴不好。”说着,眼泪几乎都要掉了下来。

    刚进屋子的陈妪也是一惊,有些愕然的看了看顾钰。

    顾钰才发觉因为自己过激的反应让这两名仆婢起了疑心,又敛了敛心神,面色转缓道:“是我心情不好,不该说这么重的话,阿微,你起来吧!先出去,我有话要与陈妪说。”

    妙微神情惶惶,头都不敢抬,连忙点头答了声是,便起身走了出去,临出门外的时候,她都一直想不通,适才的那句话她以前也常说,常与娘子毫无顾忌的嘻闹,可娘子从来都不曾责怪过她,甚至待她更加亲妮如姐妹,而今天的她……怎么会不一样了呢?

    陈妪也有些奇怪,随着顾钰进了内室,打下帘子,便垂声问:“娘子有何事吩咐老奴?”

    顾钰只是静静的看着陈妪发呆,随着她的这般盯视,脑海里也出现了一些幻象:血,大片的血,还有撕心裂肺的哭求声,旋即便是草席一卷,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因为她做错了事,被祖母责罚,陈妪为她求了情,所以便被祖母活活的打死,死后也被扔到乱岗废墟中喂了秃鹰——这便是陈妪留给她最后的一段回忆影像。

    “陈妪,我记得,你原是阿娘身边的人,在我很小的时候,阿娘便将你送给了我,你便做了我的乳姆。”顾钰一字一句的说道。

    陈妪的眼眶也不禁一润,连点头答道:“是,其实娘子不到一岁的时候,妪便跟在娘子身边了,娘子居然……还记得这事。”

    那么久远的事情她当然不记得,只是有些事她应当知道而已,就比如这个前世真心待她的乳姆。

    顾钰笑了笑,便问:“那么今年是咸康……哪一年?”

    她能根据自己的大致年龄推断出现在是哪几个年间,但准确不到哪一年哪一月,便向陈妪问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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