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一刻梁太后挥退侍婢,悠悠起身,似笑非笑地望着萧长宁:“只是不知这寿礼,长宁是代表洗碧宫送的呢,还是替东厂送的?”
这话问得玄妙无比。
替哪家送礼,就意味着她站在了哪家阵营。萧长宁与太后周旋了这么多年,自是摸清了她的脾性,便笑吟吟答道:“回太后,当然是替儿臣自个儿送的呢。再说,我站哪边,不都是萧家的女儿吗。”
“你倒是会说话。”梁太后神色稍霁。片刻,她摩挲着手中的檀木佛珠,单刀直入道,“上次让你办的事,如何?”
那瓶毒-药。
萧长宁面露为难之色,垂着脑袋说:“我在东厂行动不便,且沈玹行踪诡秘,故而并不曾找到机会。”
梁太后似料到如此,哼了声。
萧长宁深吸一口气,小声道:“何况,太后您不是找到了更好的人选么?”
梁太后倏地睁眼,锐利的眼光看向萧长宁,“你何时看穿的?”
“今晨。秋红独留府中,却妆扮艳丽,自然是女为悦己者容,而府中上下皆为阉人,能够让太后娘娘的心腹放下身段去吸引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还不是因为你让哀家太失望了,哀家只好另谋出路。”说着,梁太后微微压低声音,“听着长宁,秋红的事,不许你插手干预。早日解决沈玹,对你而言亦百利而无一害。”
“儿臣明白。”萧长宁表面委曲求全,心中却乐开了花。
她才不会干预呢,因为根本就不需要她出手!梁太后机关算尽,终是太低估了沈玹的可怕之处……看来,这几日有好戏看了。
正想着,门外宦官来报:“太后娘娘,锦衣卫指挥使霍大人求见。”
听到霍骘求见,梁太后神情未变,但是眼底的一点亮光却没能瞒过萧长宁的眼睛。太后伸手摸了摸鬓角,这才缓声道:“宣。”
老树开花,是宫闱深处秘而不宣之事了,只是可怜先帝尸骨未寒……
萧长宁强压住心中的一丝厌恶,福了福礼,拜别太后。
心事重重地走出慈宁宫的大门,她在石阶上与一名穿飞鱼服配绣春刀的高大武将擦身而过。
武将约莫四十来岁,剑眉隼目,鼻梁高挺略作鹰钩,下巴铁青而刚毅,身量气势皆不输沈玹,每走一步都斩钉截铁般,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久经沙场的嗜杀之气,正是太后的裙下之臣——锦衣卫指挥使霍骘,越瑶的顶头上司。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兴许是顾忌蒋射在旁,霍骘的眼神仅与萧长宁短暂对视,一触即分。
尽管如此,萧长宁依旧有些莫名地发慌,浑身宛如被毒蛇盯过,从骨髓深处渗出寒意来。
“殿下,您额上怎么这么多汗?”候在石阶下的夏绿和冬穗迎了上来,拉住萧长宁的手,不由惊道,“好凉!”
萧长宁呼出一口热气,打了个寒颤道,“没事。”
身上发冷汗,手脚冰凉,多半是风寒所致。冬穗心急,正打算去请太医,萧长宁却是一把拉住她,朝她微微摇了摇头道:“太后寿辰,莫要扫兴。”
正说着,阶下传来一个年轻的男音,唤了声:“臣锦衣卫南镇抚司抚使虞云青,见过长宁长公主殿下。”
虞云青?他怎么在这?
哦,对了,他要和太后的女儿定亲了。
萧长宁吸了吸鼻子,走下石阶,不冷不热地朝他打了个招呼:“虞抚使……”话还未说完,便连打了几个喷嚏。
虞云青有些担忧地望着她,从袖中摸出一块软帕递上来,关切道:“天寒风大,长公主殿下勿要站在风口,当心寒气入体。”
萧长宁实在不明白他突然的示好是何意思,并未接他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