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有一条约莫三尺宽的脚榻,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本是给丫鬟侍婢们伺候主子起夜用的休息之处,但东厂没有侍婢,这条脚榻便干净得很,一直空着。

    萧长宁想也未想,果真就坐在了脚榻上。

    沈玹目光一沉,气结。方才泛起的那一点同情心,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面无表情,抬臂挥灭了烛台,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唯有融融月光斜穿入户,格外冷清。

    没有被褥,萧长宁将衣裳往自己身上一盖,躺在了脚榻上。

    她睡惯了堆金砌玉的大床,头一次睡在脚榻上,连翻身都翻不了,隐隐觉得心中委屈,吸吸鼻子,眼泪险些落下。但要她爬上沈玹的床,她却是万万不愿的,也不敢。

    入门时的‘点天灯’着实吓人,她仿佛能闻到沈玹身上那并不存在的人肉焦味……这样狠毒的人,她如何敢靠近?

    “东厂不杀无用之人,长公主大可放心。”

    鸳鸯绣被的床上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萧长宁倏地于黑暗中睁大眼,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侧耳许久,床上的沈玹却不再开口,于是,四周又陷入了一片静谧的黑。

    而后萧长宁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什么叫“不杀无用之人”?本宫是无用之人?

    简直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生气。

    新婚第一夜就这么战战兢兢地过去了,萧长宁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的,只知道第二日清晨醒来,自己身上多了一床柔软干净的绣被,而床上,沈玹——她的宦官丈夫,已然不见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