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随风乱飘,零散夹杂着几块杂成碎木板的课桌椅。

    “你回去吧,我进去看看。”福妞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自言自语道,“这些学生,怎么了今天?”

    上周不还只是贴大字报、集会、写写宣传文章吗?这个时间,怎么都没人好好上课。福妞在学术和工作上是很认真的,她缓步走过去,学校的铁栏大门关着,师范学校实行封闭管理,平常教职工从大门旁边的小门出去。

    “福妞。”安亮叫住她,皱眉看着校园里乱糟糟的人群说:“你过来。”

    “怎么啦?”福妞以为他有什么事要交代,转身走回去,安亮拿下巴示意她:“上车,今天别上班了吧。”

    “不上班怎么行啊,我没请假,我今天还有两节课呢。”福妞说,“这些学生可能又搞什么活动,一会儿就该进去了。“

    “学生满校园跑,你给谁上课?”安亮不容商量的口气说:“上来,先跟我回去,到家再打个电话请假不就行了?

    军队虽然相对封闭,可作为安亮这样一个青年军官,这几个月来的各种声音,已经让他敏锐察觉了某种风向。相对而言,福妞这个醉心古文学认真教书的教师,在时政方面远不如安亮敏感。

    福妞看看安亮,信任和温顺让她没再质疑,听话地爬上自行车,被安亮带回了大院。

    田大花已经上班走了,平安也去上学了,家里只有姜守良陪着老奶奶正在听收音机,高亢的女声不停地跳出一个个词汇:“……黑线……修正……文化战线……”

    “这个播音员嗓音可真脆,跟小铜锣似的。”

    老奶奶说着,伸手过去换了个台,其实这年代收音机统共也没几个频道,老奶奶拧了两下,收音机里传来一阵嘹亮的歌声。

    “这个好听,唱得多高兴。”老奶奶乐呵呵听着,抬头看见福妞和安亮,就笑眯眯慢悠悠问道:“不是去上班了吗,怎么又回来啦?”

    “奶奶,福妞她不舒服,请假了,您让她在家陪您几天。”安亮说完,又交代了几句,自己骑上自行车,赶紧去部队营房。

    “不舒服啊?”老奶奶乐呵呵地招招手,拍着旁边的沙发叫福妞,“快过来坐着,怕不是有喜了吧?不舒服就在家陪着奶奶,要是有喜了,就听话请一阵子假,等坐稳了胎再去上班。”

    福妞才结婚不久的小媳妇,听了奶奶的话就忍不住害羞了,红着脸忙说:“奶奶,您说什么呢,不是。”

    “不是?那就快点儿。”奶奶说,“奶奶就喜欢咱家添丁进口。”

    田大花下班回来,便说起当天听到的事情,先是大学和高中,然后大中小学统统没法正常上课了。

    “把平安给我叫回来,老实在家呆着,这几天也别让他上学了。”田大花叫福妞,“正好,你不上班他不上学,平安就留给你在家教他。”

    大学老师给个小学生上课,绝对靠谱啊。

    “想想我心里庆幸。”田大花说,“也幸亏安亮一直接送你上班,今天要是你自己去学校了,后果可真不敢想。”

    “大嫂,你不知道,我看着他们把学校糟蹋成那个样子,我真想进去揍他们。”

    “哪有那么简单。”田大花说,“你一个人,能够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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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亮起初也只是怕学校里乱糟糟的,学生们都是些半大青少年,躁动,不安全。连他也没想到,整个城市似乎一夕之间,就变了个样子。

    满大街都是青年学生,躁动而狂热。福妞被留在家里几天之后,跟安亮说想去去学校看看,她打电话请假都打不通。

    大家最初都以为,学生们喊喊口号,发泄一下过剩的热情,很快也就该回到课堂了。安亮想了想,就答应带她去一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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