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夜,孤独成了款待他的最后一杯美酒。
可是他现在宁可这样孤独着,宁可这样安静着。
打火机亮了又灭,灭了又亮,林伟半躺在沙发上,心事如海。
还是想念陈清云的,他一直骗自己,他以为自己可以放下,他以为自己只是肉体需要时想着陈清云,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渴望陈清云能陪在自己身旁。
林怡羽的电话准时打来,问他吃了什么,记得喝维他命片,记得不要抽烟太多,记得不要贪杯.......千篇一律的话她说了近十多年了,林伟耐着性子听着,答应着,互道了晚安,挂上电话,他觉得自己竟然四体百骸都疲倦起来,今晚他没有放音乐,任何声响都让他厌倦,他站起身,脱了鞋子和袜子,赤着脚走在地板上,象一只猫来来回回在房中走动,他不敢想象乔怡羽此时在做什么,更不敢往更坏的方面去考虑——可是他管不住自己的思想,他管不住自己的心,一千万个声音从墙壁中涌向他的耳朵——乔怡羽有了外遇!乔怡羽有了别的男子!乔怡羽已经不爱他了!
那么他呢?他何偿对她忠贞过?他何偿对她有着真爱?
林伟靠在落地窗上,将脸贴在玻璃上,玻璃的冰凉让他清醒,他明白这是命运的报应,是的,绝对的嘲弄和报应,他和许多的男人一样自私而自负,在情爱的方位上,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妻子背叛自己,更不能在肉体上有着别的男人的侵入。这不能与他的所作所为相提并论——绝对不能,他是男人,他知道这理论不能成立,并且说穿了毫无道理,他从小到大受着传统文化的教习和浸染,他骨子里其实有着真正的自负和保守,他试着讨伐自己的放纵和随性,试着斥责和拷问自己,可是他又轻易地原谅了自己,但他不能原谅乔怡羽,甚至不能平息丝毫的愤怒,他用额头撞了几下落地窗,发出咚咚声音,他如关进铁笼的狮子,想要咆哮想要怒吼,而最终,他软弱得如同一个孩子,一个人倒在地板上,倚靠着窗子,承受着所有痛苦的折磨和肆虐。
那么,一定要离婚了,林伟握紧了拳头,心里掠过一片暗沉的云。陈清云不是爱自己吗?陈清云不是要求自己离婚吗?有什么不可以,反正是乔怡羽自找的,终于有了离婚的理由,并且,对自己来说保障了一定的权利,这下乔家老爷子还会再说什么吗?会的,他会痛责自己的爱女乔怡羽,一直因她安于享受耿耿于怀,但最后呢?最后他一定会象以往那样圆滑地、不动声色的提醒林伟,乔家的家业支撑起了他的事业,没有乔家的势力和财力,林伟不会有大地集团的存在,更不会有这样体面荣光的生活和前程。林伟看得太明白,所以他知道最后的结局:离婚,最后只是一场小小的闹剧,在所有的现实和利益面前,他逃不出乔家为他用金钱堆砌的城堡。
挣扎是痛苦的,想要放弃挣扎只能默不出声的装作平静,在平静里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或者放弃挣扎抛离手中拥有的一切,和陈清云隐于市井,过真正平凡而普通的夫妻生活,何偿不可?何偿不可?林伟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拿起电话想都没想打给了陈清云:
云云,我答应你,我要离婚了。
什么?
我要离婚了,我想了很久,决定这样做了。
林伟等着陈清云的回答,可是分明地感觉到她的迟疑,他这样唐突地告诉她这件事,在深夜里,在许多天和她没有联系之后,她会怎么去想?
林伟瞬间后悔起来,还想说什么,陈清云已挂断了电话。
他握着手机,第一次有了无助的感觉,他善于掌控一切的局面,在谈判桌上,在商务精英当中,他是何等地享受着总裁身份带给自己的荣耀,而今却无端地恨起了自己,恨起了远在家中的妻子。重新拨下电话,他问电话那边:有什么情况?
我们已实施开了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