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他眼花,他手搭凉棚遮住了眉眼,一身宽大的黑袍吸收热量,暑气难耐。不能学蜥蜴,脱光了怎么见人呢,所以就算袍子积满了沙灰,也不过拍一拍,因为他千万年来只有这一身衣裳。

    那只瞿如四仰八叉躺在甲板上,一双鸟眼看着树顶,仿佛能看穿他似的。他闪了闪,她的眼珠子依旧定定的,应该是在发呆,嘴里喃喃道:“师父,快出瀚海了,前面就是铁围山。可是蛀铁虫那么厉害,上哪里去找洞冥草?”

    他下意识抬起手,手指拨了拨胸前别着的青枝。洞冥草会发光,白天不能和太阳争辉,但夜里如灯如炬,能照一切鬼魅。等天黑了,就找个地方丢下,她捡到了一定很高兴。

    她倒好像没什么担忧的,“过两天就是十五,走出瀚海自然有铁围山的妖魅来找我看病,到时候换一株洞冥草,应该不是难事。”

    一直默不作声的男徒弟倒了一杯水递过来,他的头发长得很长了,不再像个和尚。仔细看看他的脸,眉间有烽火,眼里有乾坤,应当不是个寻常角色。

    不寻常,进入瀚海后,四野连个准确的坐标都没有,他却可以坚定地引领她们直取铁围山。可是这么有城府的人,为什么甘于拜她为师,颇费思量。反正她对这个徒弟很好,教他方术,还许诺跟他一起去阴山打猫丕……

    令主从树顶跃下来,沙地上留下了浅浅的脚印。黑袍落寞地走开了,背影无法不显得凄凉。

    最终洞冥草还是放在了他们途径的路上,虽然有些刻意,但到手后照样可以激发惊喜。瞿如依旧把功劳都归在了好人有好报上,令主发笑,世上哪里来那么多的好报,好人死得早倒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