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纤纤十指按在高高隆起的肚腹上,平和而客气地说:“自然,本宫从不说谎。”
这句话已经是句谎话。
萧池似乎不觉得,喜悦几乎从每一个毛孔里溢出来,他惊喜得声音都噎住,张了张嘴,最后只道:“多谢昭仪。”
兰妩警觉地在一边冷眼观看,见他这样眼馋心热,生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因上前拉住厉兰妡的胳臂,“娘娘,您月份大了,太医叮嘱了不可在外面久站,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厉兰妡欠了欠身,转身而去。行出数十步,她忽然起了一个恶作剧般的念头,倏然回眸一笑,潋滟生姿。她的面颊因身孕愈发圆润光洁,比清瘦时反多了一分丰艳,眼中似有波光摇曳,又似水草勾动人的心肠,连萧池这样见惯了女色的人都看得呆住。
兰妩却唬了一跳,“娘娘,肃亲王没安好心,您可千万别被他迷住。”
这丫头倒是一片衷肠,厉兰妡笑道:“放心吧,似他这样的人我还瞧不上。”
到了这样大的月份,诊脉几乎可以说十拿九稳,连吴太医这样谨慎都有了九成把握,厉兰妡也便任由他告诉萧越,只瞒着各宫嫔妃,免得她们心急之下不计后果。
怀一个孩子已经吃力,怀两个那就跟背着一座山般,厉兰妡的身躯重坠到靠在软枕上都觉得吃力,只能卧在萧越怀中。
有时她也向萧越表达自身的隐忧,“陛下,臣妾最近心中常怀恐惧——这一胎说不定会难产呢!”她说的不完全是假话,有几回发梦她就梦到这样的事,半夜里醒来一身冷汗,古代的医疗水平实在叫她放心不下。
萧越吻了吻她的额角,“不会的,吴太医已经说了,你体质一向良好,这一次也不会有问题。”
厉兰妡有些生气,这个吴太医,怎么说话的!什么叫体质良好,老母猪一样的体质就叫良好吗?她本来还想说些话来激发怜悯,让萧越提心吊胆一下最好,这会子全给搅乱了。
孕期有胡乱任性的特权,厉兰妡于是发问:“陛下,倘若这一胎真出什么状况,太医问起保大还是保小,您会选哪一个?”
有许多男人们觉得回答困难的问题,多半是女人刻意用来刁难的,这个也是其中之一。萧越不禁笑起来,“太医都说了没事,你揪着不放做什么?朕会为你请最好的太医,经验最足的接生嬷嬷,定可保你无恙。”
“若臣妾一定要一个答案呢?”厉兰妡坚持问道。
萧越认真想了一回,“朕会选择保你,孩子没了可以再养,你走了就再回不来了,何况,没了你,谁来养育朕和你的孩儿?”
厉兰妡酸酸涩涩地道:“陛下身边有许多妃妾,她们也会为陛下生下孩儿,若没了臣妾,她们大概也会真心养育我的孩子。”
“但那终究是不一样的,何况在朕心里,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萧越仿佛觉得这话不太可靠,仓忙补充了一句,“暂时没有。”
厉兰妡狠狠瞪了他一眼,虽然明知他这话是开玩笑——但不知前一句是玩笑抑或后一句是玩笑。
她终究没等到证明萧越真心的机会。洪正八年,六月初四,她的产期来了。
厉兰妡预想中的难产未曾出现,虽说生两个孩子的确比一个孩子困难,不过孩子的胎位很正,她的精神也很好——她在寝殿中不停地鬼哭神嚎,可见中气十足。
萧越听着寝殿内一声更甚一声的惨叫,觉得耳膜似被一把薄薄的刀片刮着,抓心挠肝地难受,几番想要冲进去,好说歹说才被李忠劝住。
萧越面上显出迟疑之色,“可她叫得这样惨烈,该不会?”
李忠颇为无语,“昭仪娘娘哪回叫得不凄惨?陛下放心,若真出什么岔子,叫唤的就不是厉昭仪,而是满宫的太医了。”
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