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要高出一筹。

    仗打得艰难,云州城又已经断粮,士兵们疲惫至极,朝廷援军毫无踪迹,世子求援成功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

    云州,成了孤城。

    北越破城,只是时间问题。

    萧北秦内心萧瑟,坚毅目光的深处,尽是悲哀跟绝望。

    但他是大将军,是整个北境军的军心,他不能倒,北境军也不能倒。

    “大将军!您的长枪!”他的副将匆匆到来,为他送上那柄祖传的长枪。

    萧家烈焰枪,曾随先祖鏖战多年,也随他杀过无数敌人。

    沉铁打造的枪身被手摩擦得光华生浆,温润内敛。枪身上还有数不清的刀枪箭痕,最严重的是中间一道模糊不清的断裂痕迹,是在萧北秦最艰难的一战里,被一名宗师高手砍断,之后又由萧北秦请军中大匠重新接起,几乎看不出痕迹。

    这柄长枪,记录着他这一生无数的战役,也记录着他萧家的功勋战绩。

    曾无数次浴血杀出重围,又曾无数次收割对手性命。

    只是这一次,可能要陪他埋没在沙场上了。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他作为一名将军,最好的宿命,就是死在战场上,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只是在刀光剑影、血色漫天里,他想起了怀孕时的夫人,想起她在树影花丛间,一边缝着布娃娃,一边笑着看他练剑的样子。

    他想到了女儿,想起幼时倔强的她,不认为女子就要深藏闺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执着地拿起长枪,一遍一遍苦练萧家祖传枪法。他看得又笑又泪,最后还是上去夺了她的长枪,指责女儿不该想着学武。

    他当时只是不希望,女儿会有跟他一样的命运,但现在他后悔了。

    恍惚间,萧北秦像是看到了他的妻女,在光芒里微笑着等着他。

    眼角一颗泪珠悄然滑落,没入胡须之中消失不见。

    萧北秦挥动长枪,为战高声呼喝。

    到底是将一身血肉之躯,投入历史与战争的滚滚洪流当中——

    三天三夜的鏖战。

    不知疲惫的厮杀。

    云州城门在攻城锤下破成两半,城内无数不是喊杀声,而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尸山血海。

    战场中的萧北秦身上足有五六处刀伤,背上插着两支羽箭,仍然气势汹汹地冲上城楼,力所能及地砍杀着北越士兵,不知疲倦,不畏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