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陛下恕罪……不过还是那句老话,只要我大秦君明臣贤,区区胡人番邦,又怎会放于我大秦眼中?”
这些话,意思可就深了,若是写于纸上,怕又是一篇大文章。
种遂凝眉瞠目,盯着桌子上的酒菜,好像要看出花来,但手中握紧的筷子,却是咯吱一声,断裂开来。
方谦目光直视,却没有任何焦距,若有所思之间,却不知思绪已经飘到了哪里。
而成武皇帝,却是按捺不住,站起身来,在旁边来回走动了两趟,重又坐下,半晌,才喟叹了一声,“可惜,没带起居郎过来……大将军之言,与前人多有相悖,但却实属为国之大道,不守旧,懂变通,无万世之良法,存一时之良策……好好,如此真知灼见,当为后世之孙训诫……”
之后举起酒撰,微微示意,便一饮而尽,接着便大笑道:“若是朕不相逼,今晚哪能听得到这一番良言?”
方谦此时已经缓过神来,实际上,赵石的话多为平常,有待商榷之处也是颇多,但无万世之良法,存一时之良策之语,才算真正的让人震惊。
要知道,此时之臣子,一生追寻,其实就是在一句,万世之良法而已。
一般来说,在朝堂之上,总会听到祖宗之法不可轻变之语,换一句话说,不管祖宗说的什么,是好是坏,切不切合如今实际,都不能轻动,实际上,这出自于儒家之言,为的只有一桩,稳定,稳定的传承,稳定的治国之策,稳定的朝堂格局,等等等等。
很多时候,这种祖宗之法,都会成为朝臣相互攻讦的借口,但却也很好的维护了皇权,政权,军权,使许多未期的变乱消于无形,这对于一个皇朝来说,是有着好处的。
但更多的时候,僵硬的生搬硬套,不合时宜的祖宗之法,导致的只会是僵化,许多变革,都无法触动那些所谓传之于万世的祖宗法度,宫中,朝野,法度之间,都有着这样的条条框框,让变革之举措,多数流于表面,而在这样的法度面前,许多致力于鼎革的朝臣,甚至是君王,都望而却步,不敢越雷池一步。
而更有意思的,鼎革之臣,多出身于寒门,守旧的,却多为大族门阀,其实,这也正说明了,祖宗之法的用处,维护固定阶层的利益,变法,便一定意味着触动了这些既得利益者的威权。
所以,每一次变法,都会阻碍重重,都会荆棘满地,但也延续了当前政权的延续,不管是苟延残喘,还是其他什么……
而赵石的话,无论是意有所指,还是有感而发,方谦此时都将这位的大将军划归了坚定的鼎革一派当中去了,心里也有着担忧,祖宗之法既然可变,是不是也意味着这位大将军……有着别样的心思呢?
再想想,这位大将军对朝政一直冷淡有加,除了创立国武监和那些显赫的功勋之外,在朝堂上一直少有言辞,让人很容易忽略过去,一直到长安之乱……
但景兴鼎革至今,若没有像赵石赵柱国这样的军中大将一力支持,怎么能走到今日之地步?
而再想深些,长安之乱为的是什么?
储位之争啊……
王家大族,以及大将军王佩,折汇等人,可不都是出自大族豪门?
实际上,那是一次门阀与鼎革一派的激烈碰撞罢了,最终,在大将军赵石挥兵入京的那一刻,以王家为首的保守一派,轰然倒地,在刀枪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所有的长远抱负,都被击了个粉碎。
方谦恍然如悟,同时也是悚然而惊,对于今后朝堂的走向,已经有了清晰的认知。
有着这位大将军的支持,景兴旧臣失势之说不攻自破,也难怪,当今陛下登基之后,朝堂迅速便安稳了下来,看来……聪明人很多啊,自己这里,可算是愚钝不堪了呢。
再瞅瞅皇帝陛下兴奋的样子,方谦更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