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装得了仇恨,便装不下挚爱之人;而若装得下爱人,就再装不下不雄心壮志;而倘若想要一并装得了国事家事、黎民苍生,则无论“仇恨”或‘倾国倾城’的那一个人,都不能有了。”

    “夜璞是师父的徒儿,亦身负全族的血海深仇,但是……夜璞更是南疆的少主。”

    “大姐、铃果儿她们、三苗和土族……许许多多和我曾今的至亲族人一样勤恳老实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都还信任与仰仗着我。”

    “所以……夜璞如今已无法……一生一世只守着师父一个。”

    “纵然师父对夜璞来说,一直都是那样一个人——一个可以让夜璞知足、忘却仇恨,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想保护的那个人。”

    他望着眼前的人,仿佛还有很多故事,仿佛还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只咬着嘴唇,剩下低低一声叹息。

    “师父大概永远不会明白,夜璞究竟有多么羡慕镇远将军,多想像他那般生得无牵无挂,只守着师父一个就够了,也想像他一样早早就在师父身边,占上一个无人能及的位置。”

    “我过去……一直想着要取代他,只可惜,我始终成不了他。”

    “师父,夜璞以前做过许多错事,也许师父会恨我怪我。但一直以来,夜璞希望师父能幸福、能被人珍惜爱护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

    “也许将来,我会变成师父不喜欢的样子,也许师父还会发现我打从一开始,本性便不是师父面前的那个样子。但纵然师父觉得我阴险也好卑鄙也罢,只有这件事,希望师父永远都不要忘记。”

    ……

    像抓不住的泡影一般,少年从面前消失了。

    只有慕容纸手中扔捏着那块青鸟玉,证明刚才的一切应该不是虚幻。

    可如今身处的这处……又是什么地方?

    周遭仍旧阴暗,却不似之前一般伸手不见五指。隔着纱帐,是熟悉的桌椅、陈设,慕容纸心头一跳,这不是、不是听雪宫么?

    他捻起桌上细细的灰尘,死死洒落指尖。

    可这儿……不该早烧成一地焦土了?

    脚下仍是石砖的冰冷而光滑的地面,推门出去进了前厅,一切陈设如常,从前厅迈入院子,冬季的阳光明得晃眼,十六七岁的英俊少年正站在院子中,见他来了,忙放下扫落叶的扫帚奔了过来。

    “阿纸阿纸,我想去山下看看~就几日,很快就回来。行不行?”

    原来,是那一天啊……

    “你就答应我嘛,我一定很快就回来的~”

    行李的分量,显然不是几日就要回来的行装。能装的,少年全部想方设法塞进那包裹中,和记忆中离别的场景一模一样。

    他站在那儿看着那少年,心下一片茫然。

    重来一次,又会有什么不同呢?

    重来一次,我能……留下他么?

    “不要走”,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而已,他张了张口,直到口中都觉得了干涩,却始终说不出口。

    为什么说不出口呢?开口,留下他啊!

    小姜是个好孩子,虽然顽劣,但本性善良。只要他开口,只要他在尚且能够挽回的关头哪怕表现出一点点不舍,而非曾经那般微笑着送他离开,慕容纸就不信,谢律真能挥一挥衣袖,走得毫无牵挂。

    他会留下来的。只要求他,他一定会留下来的。

    退一万步说,纵然留不下,强留他不就好了?!

    谢律这时的武功,还不及后来十年征战磨炼得精锐。只要慕容纸想,他有一百种方法能制住他,全然可以绑着他、囚禁他,让他无法离开自己身边。

    可是,他始终却一动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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