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住的习惯,其实在魏国也不错,”冷谦抬眸,视线不禁与她交汇,“积雪峰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方浅蹙眉。

    “就是魏国最高最冷的那座山,你死了以后可以葬在那里,既安静又杳无人烟,就是冷了点,我可以给你多盖些蚕被。”冷谦无比认真的与她商讨。

    听他这么一说,似乎是个好地方。可是方浅又有些迟疑,这么好的地方真的要给她?

    冷谦笑道,“给你。只你一人,再也不会有人过去打扰你。”

    那疑惑的眼神才辨别了真假后,竟亮起来,一抹极婉丽的微笑在她唇瓣荡漾,一如年轻时善良又活泼的她。方浅睁大眼睛,“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冷谦垂眸笑了笑,“因为你是我师母啊。我知错就改,不求你原谅,但我想你从今以后快乐一点。”

    他只是想带她离开简丛的身边,因为简丛待她不好。

    方浅愣了愣,半晌之后如释重负,亮晶晶的眼睛凝视着冷谦手指的方向——积雪峰,光听名字就很美,美的寂寞而空旷。

    可这正是她想要的。

    不知道为什么,冷谦一直很了解她,对她有种无法言表的了然,哪怕她眨下眼睛,便立刻知晓她需要什么。倘若没有那样的伤害,该多好。

    两个人静静地坐在池边,好似两只丧偶的孤雁,说不出的荒凉与冷漠。方浅不恨冷谦,但也不会原谅他,但此时此刻,她与他是多么的相似与可怜。

    他的爱人死了。

    而她的爱人,也死了,如今活着的只是一个叫简丛的陌生人。

    此后,冷谦又来过几次,有时候离她很远,有时候又坐在她身边,方浅原本不大爱讲话,更多时候是听他讲,他学识渊博,思维古怪,渐渐的,方浅听得津津有味,偶尔也会说两句。

    冷谦十分高兴,答应带她去看积雪峰。

    不过,第二天他就吐血病倒,大概离死也不远了。慧晴的丹药始终无法根治简丛施在他身上的诅咒,而他在见到她那一刻,早已满足的生无可恋,意志似颓败的墙垣,很快就坍塌。

    谁知没过几天,他竟又出现,峨冠博带,英姿勃发,银白的发丝一丝不苟的束起,别着一枚通透的墨玉,一向苍白而透明的薄唇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嫣红,黑眸如墨,笑着来接她,“走,我带你去看积雪峰。”

    方浅目光清亮,随他而去。

    积雪峰并不远,只要半天的车程,但想要爬到顶峰,就没那么容易。还好方浅有些功夫底子,比普通人强多了,侍卫就更不用说,对他们而言一点也不难。

    冷谦的精神似乎很好,爬到半山腰都未喘息,一改往日病歪歪的样子,他始终距离方浅一步的距离,不敢有半分越距,只在山路崎岖时,立在她身后,悄悄的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磕绊。

    山上越来越冷,侍女为她披上厚厚的茧绸火狐狸皮草大氅,双手缩在昭君套内包着暖炉,冷谦依然是一身黑色大氅,他的世界仿佛只有黑与白。

    “冷吗?”他低沉的声音其实很温柔,将洁白的不含一根杂毛的狐狸风领绕在她纤细的颈间,方浅被四野的盛景迷惑,并没有注意他这亲昵的动作,待她回过神,已经围好,鼻尖是他身上特有的冷香,但很快,他就往后退了一步。

    “好几年前我就让人在这里挖了地宫,这里终年白雪皑皑,基本什么材料都不用,只用冰。阿浅……师母,你看多干净,只有这样干净的地方才配得上你。你害怕火吗?”

    方浅点点头。

    “怕的话,我就让人给你穿最漂亮的衣服,放进冰棺,不管多少年都美丽如初。我不怕,所以我希望自己被一把火烧干净,最好连灰都不剩下,你躺在积雪峰,而我去北海,最远的海。”他举目眺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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