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英暮抬起头来看他,只见他风雅的眸子里虽有一些她捉摸不透的东西,却也坚定纯真,这双眼让她想起了凤承渊还是皇子时的眼神。她低低地笑一声,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得对极。”

    陶瑾然有些不是滋味,他总觉得薛英暮领悟错了重点,重点难道不该放在他好不容易说出口的告白上吗!这种重点错的感受简直……太不是滋味了。

    陶瑾然长吁了几口气,真诚道:“太后,您适才说您是相信我的,相对的,我也相信您。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我是有分寸的。”因为相信,所以才敢喜欢,因为喜欢,所以愈加相信。

    薛英暮撇开眼,不与他的视线相撞,从怀中拿出巾帕来,“止止血,包扎伤口罢。”

    陶瑾然欢天喜地的接过巾帕,沾沾脖子上的血迹,小声问道:“太后,那奴才还可以留在您身边吗?”

    薛英暮瞥他一眼,神气十足地道:“你若不想当这总管,趁早走,多的是人接手。”

    陶瑾然眉眼的笑容更甚,翘着尾巴道:“想当想当,我愿当太后一辈子的总管。”

    薛英暮哼哼一声,“哀家可不是因为相信你才让你留下的,哀家只是可怜你那还在皇上手上孤苦伶仃的妹子。”

    陶瑾然嘿嘿几声,低下头。

    薛英暮望着他,想起昨日海青汇报的话,皱眉问道:“你说你家中只有一个妹妹,可为何宫里记载着,你有一弟一妹?”

    陶瑾然对此事是真的不知情,想了想也没想出什么端倪来,他道:“或许是皇上觉得家里姊妹多,会显得家境更贫穷更可怜,更适合当太监?”

    薛英暮亦觉得此事没什么蹊跷,算是相信了他的说辞。

    陶瑾然拿着巾帕止完血,将巾帕随手收起来放在怀里,“太后赏的东西,我一定好好留着,留一辈子。”

    薛英暮见他脖子上的疤痕还是清晰可见,淡淡道:“你去邱御医那里看看,免得留下了伤口,回头见皇上的时候,皇上起了疑心。”

    陶瑾然明白她的意思,轻轻地道:“太后看破我身份之事,我不会与他人讲的。”

    过了会儿,他还是闷闷地问道:“不过我真的很想知晓,太后是如何看破的?”他自认演技不差,进宫之前又将胡子拔了个干净,甚至专门找了些记载宦官的书籍来看,将如何当太监如何伺候人的书看了个一干二净。除了今早听到小银子要伺候他沐浴的时候,反应过激了点外,别的一概正常。为何还会被看破呢?真是费解。

    薛英暮瞅他一眼,道:“是直觉,也是天意。”其实,大抵真的是这样罢。她是一个敏感的人没错,但每次陶瑾然惹人疑的瞬间都会恰巧被她看到,或许就是天意了。

    这个回答,听到陶瑾然耳朵里就是另一回事了。

    是天意!

    天意让薛英暮看破他的身份,既然看破他的身份,那么对他产生感情也就会顺其自然得多!换句话说,很有可能是天意让薛英暮将来对他产生感情!陶瑾然从没有一刻这么感激上苍。

    薛英暮看着他嬉笑入神的样子,道:“还不去找邱御医看伤口,真想让这疤痕留下来不成?”

    陶瑾然念好,起身往外走。

    薛英暮看着他的背影,黑色的杏眼犹如深渊,她缓着语气,拖长着音调,在他还未走出门前时,道:“陶瑾然,今日你我算是坦诚相见。如你所说,从此以往,你信哀家,哀家也信你。但日后你若有任何欺瞒,辜负了我的信任,哀家必让你万劫不复。”

    陶瑾然的脑袋极快地往下一点,他干脆地道:“我不会欺瞒太后。”

    说完,悠悠地走出房门。

    薛英暮的眼神慢慢回暖,她只希望,这次,她能信对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