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英暮皱眉,黑色的瞳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他的眼睛里如冰一般,无任何表情,薛英暮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也不由得冷淡起来,“但是下个月就是皇帝的寿辰,太后岂能不在宫中。”

    “无碍。”凤承渊又喝口茶,话里完全不露情绪,“勤妃跟着朕多年,在太后身边想必也学了不少,这次寿辰就交由她办便可。”

    薛英暮微微一怔,她想起了勤妃适才的询问,心里只觉得讥讽无比。她反问道:“皇上确定勤妃一人能当大任?”

    凤承渊正色道:“太后当年不也是一点点地成长起来的吗。”

    薛英暮冷笑,“看来哀家是非离宫不可了。”

    凤承渊不看她,眉头微微一皱,语气放松了几分,“太后若不想去,自然可以不去,朕找别的后妃即可。”

    薛英暮低头看着自己的琉璃指甲套,那套子很光洁,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出了一个小小的凤承渊的背影,她低声道:“不必,哀家去。”

    凤承渊说完正事,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

    薛英暮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走,身子犹如虚脱了一般,适才的硬气也消失无踪,她几步走回了榻上,缓缓躺下,闭上了双眼。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没有光亮的夜晚,四周很静,没有风,没有人,没有任何声音,唯一能听到的只有自己“通通通”的心跳和轻不可闻的呼吸声。

    那一夜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是那种类似于窒息一样伤痛且了无希望的感觉,她这辈子也忘不掉。这种感觉似乎因凤承渊的无情而又逐渐清晰了起来,慢慢地模糊了她的痛觉。

    薛英暮收养凤承渊的时候,家世还很是显赫,很多人都说当年她能收养六皇子,与她出身薛家抹不开关系。

    先皇究竟为何将凤承渊托付给她,对于薛英暮而言,是一个未解之谜,然而这个谜团解开不解开,根本就不重要,因为当年的她只顾着庆幸,收养凤承渊的,是她,而不是别的人。

    她第一次见凤承渊的时候,是在当惠嫔时所居住的昭阳宫里,那年她十七岁,凤承渊十五,都还处在最美好的年华里。

    首次见面,凤承渊给薛英暮留下最深的印象,就是他那双眸子,又黑又亮,跟葡萄粒似的,圆滚滚的,仔细看,又有点像璀璨的夜明珠,一闪一闪,在乌黑乌黑的夜里也能发着光。

    薛英暮当时就想啊,有人的眼睛是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的。

    那时的凤承渊,和现在一点都不像,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先皇身边,柔顺而无害,还是一个乖巧腼腆的少年。

    薛英暮第一眼见他,就止不住地喜欢,她一直以为是身体里的母性在作怪,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明白,那种感觉,叫一见钟情吧?

    薛英暮是在深闺里长大的小姐,虽然做过的调皮事情不少,但接触过的男子还是十分有限的,除了她父兄,与她最亲近的人,大抵就剩下凤承渊了。

    小承渊很好养,既懂事又听话,送他什么,他都会小声地说句“谢谢”,偶尔还会用一双和黑猫一样的眼睛,滴溜溜地注视着她。

    很多次,薛英暮看他吃东西的时候就在想,她的一生应该定了吧,从此就会无风无浪地顺利下去。然而命运善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她的生活里,“定”字大概从不存在。

    庆元十四年,梁王谋反,薛英暮的父亲薛老将军领兵与其厮杀,被梁王的部下重伤,不治离世。消息传回宫来的那日,暮色四合,夕阳无限。紫红的晚霞翻腾在空中,绚烂天穹,催动着思念的风候在周围,流年似水。

    透过空荡的寝宫,她恍惚看见未来的自己在冷宫中孤寂终老,恍惚听到了深宫大院里孤魂野鬼的嚎叫和哭泣声。

    弹落三代的相思,拨乱五朝的琴弦。

    父亲,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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