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明白了残障者的恐慌和不安。
道路、车辆、人流,甚至是路上奔跑的孩子都能对他造成无法预计的伤害。而他总是忍不住地想,如果自己被撞翻了,怎么办;如果自己面对着三四十级的台阶而找不到无障碍通道,怎么办。
邓廷歌倒不怕嘲笑。他害怕的是这样一个现实:腿不能动了,自己连正常照顾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了。
罗恒秋把他推到客厅里,坐在他面前,认真忖度着自己的话。
他想告诉邓廷歌不需要担心,这个城市里的无障碍措施已经很完善,他在路上也可以看到许多坐着轮椅或者持着盲杖出行的人。他更想告诉他不要恐惧,自己无论如何都会陪着他。
但他转念一想,这些安慰在邓廷歌切切实实的恐惧面前是如此地空幻,完全落不到实处。
罗恒秋换了一个说法。
“这样好么?你去学校和回来的时候我会去接你。上舞台的方法很多,只要安装一个可拆卸的无障碍通道就行。礼堂也不用担心,我记得你们礼堂那里有侧门,侧门才四五级台阶,那边也装个通道就行。”罗恒秋很认真地回忆着,从进去到出来,还有哪些是邓廷歌不方便上去的地方。
邓廷歌:“……这么麻烦?”
罗恒秋:“不麻烦。”
他认真地看着邓廷歌。
“这本来就是在修筑礼堂时必须考虑到的,只是很多时候为了美观,或者觉得没有必要,那些斜坡都被取消了。”
邓廷歌好奇地问:“你怎么观察得那么仔细?连侧门都记得?”
他实在不好意思。自己在学校里生活了四年,却很少注意到这种事情。在自己成为这个状况之前,他甚至从来没有察觉到学校的礼堂没有无障碍通道。
罗恒秋笑了:“我记性好。”
他决定不告诉邓廷歌,不仅是学校,还有华天传媒那栋楼和钟幸那边他也详细地看过了。他觉得邓廷歌在家里呆得无聊了,也许会回学校找朋友和老师,也许会去华天传媒那边找自己,或者去钟幸的工作室骚扰钟幸。他走过自己觉得邓廷歌可能会想去的地方,设身处地地去想,如果让一个坐着轮椅的人出来,他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这样的体验对于罗恒秋来说也是第一次。
前几天他就坐在礼堂前面,坐在树荫之中,认真而沉重地思考着邓廷歌的事情。
他希望他快活,健康,平安。如果这些得不到,他至少希望邓廷歌能活得自在和有尊严,不必时时刻刻仰赖别人的援手。
但这些话罗恒秋是不会说的。
“要是觉得有什么不方便,或者自己做不来的地方,就跟身边的人求助。”罗恒秋说,“出门在外,很多时候都要靠陌生人的善意。”
邓廷歌心想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前恨不得我谁都不找谁都不求,什么事情都全依靠你。
但他也没说破。
罗恒秋很快和导师取得了联系了。
让他惊讶的是,他想的事情导师也已经想到了。
“装了,都装上了。”导师在电话那头说,“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嘛?嗨,还要你亲自打电话过来叮嘱我。我既然邀请了小邓来参与这个项目,当然会把所有事情都想好。”
这下反倒是罗恒秋觉得不好意思了。
导师和他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堆。挂了电话之后,罗恒秋神情有些奇怪。
“我那天觉得你的导师不太喜欢我。”他说,“可是他刚刚挂电话的时候叫我小罗。”
邓廷歌从资料里抬起头,鼻梁上架着罗恒秋的眼镜:“是吗?因为觉得你特意打电话过去说这件事,所以对你改观了呗。”
罗恒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