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个时刻,年轻人的确是会愤怒的。在之前的剧本讨论会中,胡慕和邓廷歌就交流过年轻人愤怒的原因:他不是为了一个馒头和蛮横的人们生气,他的怒气爆发得十分突兀,是长久的压抑和环境的急剧改变带来的安全感缺失。

    他用愤怒、用吼叫、用拳头来发泄内心的不安和焦躁。这才是他愤怒的真正源头。

    胡慕这时才真正理解剧本的意义和孔郁的话。年轻人的不安和焦躁通过更狂躁的方式爆发出来,是那时那刻最恰当也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毕竟——胡慕看着剧本——毕竟除了殴打试图抢夺食物的人们,这个年轻却如无头苍蝇一般绝望的人没有任何别的渠道可以宣泄。

    他让自己沉下来,让自己成为一个这样的年轻人。

    然后胡慕惊讶地发现,自己其实是可以理解这个角色的。

    这种无望、痛苦、不安和恐惧,在根源上可能有所不同,但表现方式其实大同小异。胡慕心想,自己以前也想过揍包嘉树,或是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们的。只是他没有机会,理智压抑了他的本能,而他没有遇上过这样混乱的外部环境。

    如果有一天,规则全都不算数,他完全有可能冲着包嘉树和他叫过来那些等待享用自己的猪朋狗友们挥动拳头。

    虽然是你情我愿、各取所需的交易,但胡慕一想到那一天可能发生的事情就感到恶心。

    他恶心了一阵,想起了孔郁,脸色瞬间柔和。

    卸妆的时候他跟孔郁说了今天拍摄很顺利的事情。孔郁没有立刻回复。胡慕知道他也在忙碌,于是收好了手机,很愉快地坐在椅子上卸妆。

    邓廷歌凑过来跟他聊天:“你刚刚不错啊。怎么突然开窍了?”

    “有人指点了我。”胡慕说,然后把孔郁跟他说的那个老师的故事告诉了邓廷歌。纪录片的名字他还没说,邓廷歌就一脸郁闷地盯着他。

    胡慕:“?”

    邓廷歌:“纪录片是不是啊?老师是不是哭啊哭啊,哭完了跟大家说一个能表达自己情绪的人才是正常人啊?”

    胡慕大惊:“你也去蹭了那堂课?”

    邓廷歌拧着眉头,笑得特别无奈:“这老师每年都要这样哭一次,你们不知道而已。他演技好得不得了,哭得尤其真,每次都能把大一的新生唬住。”

    胡慕:“……”

    他立刻决定还是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孔郁了。

    肩膀突然一沉。邓廷歌把手臂搭了上来:“不管真假,能学到东西就不错。”

    胡慕点了点头。

    之后的拍摄并没有太大的难度。他被孔郁说的话点醒了,有空也缠着邓廷歌让他带自己去学校蹭课。邓廷歌把他带到礼堂去看自己的师弟师妹排练毕业汇演的话剧,胡慕站在舞台上,感觉很好。

    “真有趣。”他说,“难怪你喜欢这里。”

    “不觉得我很假吗?”邓廷歌说,“放着挣大钱的机会不要,跑回来演话剧。”

    “不假啊。”胡慕说,“反正现在又没有人找你拍戏,挣不到钱。”

    邓廷歌:“……你怎么也那么会聊天了?”

    两人订了盒饭,坐在礼堂的石阶上吃。

    胡慕心里充满了新鲜感,也充满了留恋。他开始想象着如果自己和孔郁能够早一点认识,也许还可以一起来蹭课,一起互相讨论学习。

    的拍摄顺利完成了。码头分别的那一幕他拍得尤其顺利,第三遍就过了。钟幸很难得地夸了他“不错”。

    跪在粗粝的地面上磕头的时候,胡慕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年轻的男人。

    他带着简单行李和干粮,与萍水相逢的挚友道别。明知回头九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