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两笔,又意识到自己只会写简体字,索性叫陆炳过来。

    这些日子里,他虽然有提笔练字,但记得颇慢。

    每个字都被加了不少弯弯绕绕的笔画,真要自己通畅的拿繁体字写封书信,恐怕还得修炼个大半年。

    陆炳站在他的身侧,俯身接过了笔。

    他的身上,沾着淡淡的清水香。

    清冽而沉静,便如他本人一般。

    虞璁悄悄嗅了下,又侧过身来,不偏不倚地蹭到他垂落的袖子。

    “陛下?”陆炳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略有些不习惯这样过近的距离。

    虞璁瞥了他一眼,摆摆手道:“你替我把六部的高层名字都写一遍,还有内阁的那几位。”

    杨一清年纪大了,桂萼张璁结了小圈子抱团,历史上还有贪污的黑点。

    眼下之急,是要多提拔几个能干的人上来,帮他一把,让经部的成立和各种事宜都能更高效率的运作起来。

    王守仁和杨慎还在路上,起码还得等一个月,眼下自己信得过的,好像也只有徐阶了。

    想到这儿,虞璁托着下巴发起呆来。

    徐阶这时候,还是个小年轻啊,胡子都没长呢。

    苗子自然是个好苗子,后来也是官升礼部尚书,斗倒了严嵩还调/教好了张居正。

    但他现在还只是个国子监祭酒……要是贸然予他权位,等同于把徐同学当成靶子,让他被一帮人追着怼。

    陆炳写完名簿,便屏息凝神的站在一旁,连呼吸声都静悄悄的。

    虞璁想来想去,忽然一拍脑袋。

    青词!

    原主朱厚熜当年强行让一帮小臣上位,不就是因为他们青词写的好么!

    “陆炳,你现在就去,把徐阶给我带过来,”虞璁一拍陆炳,两眼发光道:“就说朕有事问他,速去速回!”

    没过一炷香的功夫,一脸茫然的徐阶就被带到殿中,略有些生疏的行了个礼。

    像他们这样的品级极低的小卒,顶多在朝会上瞥一眼皇帝模糊的影子,哪里敢想自己会有被皇上私下召见的机会?

    虞璁随口让他免礼平身,然后不痛不痒的问了几个国子监的问题。

    由于他自己不太熟悉这国立大学里是个什么情况,也只问些伙食如何,俸禄够不够这样的小事儿。

    徐阶按着礼制,不敢抬头面见圣颜,只沉稳的答完了一个个琐碎的小问题,言语不多不少。

    “朕从前,看过你殿试的文章,记忆颇为深刻。”虞璁握着哥窑茶盏,用指腹摩挲着光滑的质地:“行文流畅自如,政论深刻有见地,颇为不错。”

    徐阶愣了下,颇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

    皇上——皇上居然还记得自己的文章!

    这每届考进来的士子,看似都是全国凤毛麟角的才子,实际上进了国子监之后,想要出人头地,做三品以上的高官,可能熬几十年都未必可能。

    文官数众,但皇上竟记着自己的文章,这是何等的知遇!

    “徐爱卿,”虞璁顿了一下,心想自己又得昏君一次了:“朕近来颇好道论扶乩,想委你为朕作一篇青词。”

    青词?

    徐阶怔了下,失望的心情在心底无声的蔓延。

    他原以为,皇上相中了他的才学,是打算让他为国家效力,恪尽职守。

    原来——竟是让他作这样的锦绣文章!

    什么青词,不就是写给天上神仙看的吹嘘之作吗?尽择些华丽词汇,再吹捧下太平盛世、天子功德,回头一把火烧掉,便当做与上天相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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