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向来喜欢钓鱼又钓不着鱼,此刻能见着这么一新鲜事,也开心的跟个老小孩似的。

    君臣几人闲聊几句,又坐回去钓鱼。

    鹤奴知道皇上闲不住,就跟小厨房里多叮嘱了几句,把下午茶老远的提了过来。

    糕点牛乳还有昨儿在大顺斋买的点心,切的摆的都精致好看。

    王守仁从前见着皇上的时候还有些拘谨,如今熟了也亲近了许多,天南地北的聊了下去。

    大概是老臣老朽这样的自称太绕耳朵,虞璁索性让他都以你我相称,不必拘谨于死理。

    不过这称呼一时难改,毕竟说习惯了。

    这宫里知道皇上想钓鱼,还特意备了舒服的躺椅。

    虞璁那边的鱼篓没一会儿就满满当当,让他甚至怀疑佩奇喜欢自己是不是因为对食物的兴趣。

    难道就因为我上辈子姓里带了个虞?

    随着阳光角度的偏移,方才的树荫渐渐转换了方向。

    两个人都懒得动弹,索性聊着天晒会儿太阳。

    这晒着晒着,皇上就慢悠悠的睡了过去。

    他梦见现世的父母朋友,梦见了繁华的街道和摩天大楼。

    他梦见自己在大学城里找着从前最喜欢的那家火锅店,手里还牵着陆炳。

    直到淋漓的雨声传来,小毯子被缓缓的盖上,他才朦胧的睁眼,发现自己刚才窝着睡着了。

    如今已是春天,小雨来得快去的也快,清润如酥。

    王守仁身边的鱼篓还是空的,老头儿正披了个蓑衣帽子,还在出神的望着太液池的湖面。

    虞璁看了眼在给自己撑伞的鹤奴,吩咐其他宫人也不必淋雨,都撑着伞别淋着了。

    他凑近看了眼两人的鱼篓,忽然开口问道:“王大人在想什么呢?”

    肯定又是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之类的遐思。

    王守仁半晌没说话,只慢慢的从记忆中抽离,才复开口如实道:“想我爹我爷爷了。”

    春雨下得淅淅沥沥,遥远的湖面上泛起了云雾,像是模糊了光影一般。

    湖水特有的清润气味和柳枝的草木气息混合在一起,让人心里很宁静。

    虞璁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只安静了下来,听他继续说。

    “我爹那年考了状元之后,便盼着我也求取功名,好一起光宗门楣。”

    “从前他叱责我不务正业,我便中了举人,二十二岁时去考了进士,连着两次都没有中过。”

    皇帝愣了下,心想王大人文采不差,这考不中,有部分都得怪他有个状元的爹吧。

    杨廷和也好,王华也好,这当爹的如果混的太好,儿子哪怕文藻华丽,那都容易被考官避讳,让他们无法高中状元,或者直接落第。

    明朝官场里忌讳太多,连杨首辅的儿子杨慎当年也被诟病,很多人私下议论他高中是因为李东阳漏题。

    ——就杨慎这样的聪明人物,哪里需要靠作弊来博取功名!

    “李东阳当时还笑着跟我说,这次不中,下次也一定会中,不如做个状元赋看看。”王守仁一回忆年轻的时候,眼睛里也渐渐地泛起光芒来:“后来我还没有入朝为官的时候,见父亲天天上朝,就写了篇《帝国平安策》,望他带给皇上。”

    虞璁听到这里,心里一动:“那论策可还在?”

    “什么论策,”王守仁苦笑道:“那时候年轻气盛,写的都是些老掉牙的论调。”

    “我父亲却没有讥笑,而是认真看过之后,再跟我讲哪里不对。”他回忆着慢慢道:“父亲说:“想要建功立业,要有政治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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