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欲来的意思。
一大早用过早膳后,叶娉婷便斜倚在厅中的小榻上,美目微合,一只手虚虚放在了自己隆起的小腹上,若有所思。唯有玉娘和青衫垂首各立在一旁,陪着她静默无声。
哪怕已是十月怀胎的妇人了,时间对叶娉婷似乎却尤为宽待纵容。那姣好的眉眼并未经由岁月无情抹煞,只是为她愈发增添少女不曾拥有、独属于成熟女性的风华;叫人不禁感叹曾经的“南雁明珠”仍旧当之无愧。
三人许久都没有说过话,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直到宫中钟声响起、清脆银铃伴着吟唱渐渐靠近,玉娘终是脸色大变,再也撑不住面上艰难维系的平静,重重跪在了冰冷的汉白石面上,脱口而出的却是陌生又熟悉的称呼。
“……殿下!”
“玉娘别怕。”
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叶娉婷幽幽长叹了口气,有种认命之后的冷静从容。她甚至唇角仍挂着些许怀缅的笑,眼睛在一瞬迸发出许久未见的、神采飞扬的明媚,恍若当初那个能让整个南雁皇宫充满欢乐的小公主,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小心思。
“若是这一次我回不来,玉娘就和青衫一起走吧。我知道,你们总归是有法子的——走得远远的,再也别到这个地方了。不如回南雁吧?得替我好好看看皇兄治下的江山盛世才行。我都快忘记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啦。”
即便身为人妻、又即将为人母,可叶娉婷只有在描述南雁时,才会用到一个“回”字。那是属于家的字。
“倒是委屈你了呀,小家伙。”她摸摸自己的肚子,眼神温柔却也无奈。
北溟国内,派分两系,以神殿与世家大族对持不休,皇帝倒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木偶傀儡角色。而当年叶娉婷的成功远嫁,便是国师与世家大族在皇后人选上的一胜。可在此后,随着世家大族的势力渐渐压过神殿,叶娉婷所谓的皇后一位便也形如虚设,甚至七年尚未有子,只是碍着当年国师所言“墟神神谕”,一时找不到名头废后罢了。
按照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皇后所生的嫡长子,便是日后太子储君当仁不让的人选——叶娉婷这一喜来得太过突然,竟是谁都说不准是祸是福了。
青衫沉默地一同跪下。又是一声结结实实的闷响,听着便让人觉得怪疼的。
藏在袖子里的手攥了攥,叶娉婷移开视线,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口吻轻快,“对了,时间到了,可别让他们等急了。”
与南雁不同,没有稳婆与所谓的血污避讳,北溟认为女子生产是吉利事,并且需要墟神的祝福,因而大多数人家都会将临盆的妇人送入附近的神殿进行祈福。叶娉婷身为皇后,又有国师“神谕”加身,此番前往的自然是主殿。
仪仗的声音越发靠近,似乎已经进了院子,叶娉婷能够远远看到那一队洁净到纯然无垢的白。于是她撑着臃肿的腰,自己起了身向门外走去。
青衫紧随其后,玉娘也狼狈地反手用袖子擦了擦泪痕,抬手连忙想扶住对方,却被婉拒。
“那有什么可送的呀……玉娘和青衫都不许去。别看。”她最怕别人哭了。玉娘一哭,她怕她就忍不住了。哭兮兮的多难看。还是笑比较好。
闹小孩子脾气似的摇摇头,叶娉婷跨出门,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又将门合上。院中的宫女太监早就被清了个干净,衬得硕大庭院空荡荡得可怕,连一丝人气也没有。
能不再呆在这个鬼地方了,似乎也不错。
她突然想到这个好处,步伐也愈发轻盈了起来,如同终于挣脱牢笼的名贵的金丝雀儿,扑腾着翅膀飞向湛蓝的自由,就这样孤身一人迎向院中静静等候的队伍。
“神侍林启,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为首的黑发青年面上覆着银质的精巧面具,似乎是神殿中每一位神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