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觞瞥了眼气急的顾清远,细长如鸦翅的眉一扬,眼神流露出几分嫌弃。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转而看向了廉安,淡淡道,“那日我带面具同他一起觐见皇帝。若是白曜辰受了伤,我自提头去见傅公。但你也需代我转达句话给傅公听。”曲觞说着,唇角微微地上挑,眉目弯弯,露出一个分外柔媚甜蜜的微笑,声音却斩钉截铁地携着锋刃般不留情的刺,“同理。若是我师父伤了分毫,曲觞立誓,也定当十倍、百倍、千倍地回报,不死、不休。……廉安,你可记住了?”
廉安被曲觞看着,哑声了片刻。在他眼中,瞧着自己的曲觞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复刚开始的安静与低调,他此刻的眼底仿若翻涌着巨大的黑如浓墨的狂潮,倾盖而下,随时欲择人而噬,像是浓郁到粘稠的致命毒汁,又像是对着猎物吐出舌芯的蛇,彰显自己蠢蠢欲动的獠牙,充满了冰冷的杀意。即便几经历练、沉稳如廉安也不禁被稍稍撼动了心神。
暗自调整呼吸、平复心绪,廉安强抑制住自己想要退后的本能,还是勉强保持了面上的冷静,没有失态。他僵着身子低下了头,一字字道,“……是,廉安谨记。”
“那便好。既然如此,我与师兄二人还有事,先行一步。”曲觞敛起面上的笑,又恢复了冷冷淡淡的样子。他敷衍似的摆摆手,看了眼顾清远示意对方跟上,就施展起轻功离开。顾清远自然也没有留下多说点客套话的意思,随后跟上,二人很快消失在了廉安和白曜辰的视野内。
“殿下,此番傅公看样子是真心扶您上位的。”等曲顾二人离去后一段时间,廉安却踌躇着并没有走。他的口吻按捺不住地有些激动和兴奋,“廉安——”
“……抱歉,我有些乏了。廉安,你先回去禀报傅公吧。别误了傅公的事。”白曜辰却恹恹地直接下了逐客令,脸色是还没有恢复的苍白。他也没再多给廉安一两份的注意力,丢下这句话之后,便径自转身去了寝殿。
——廉安只是想说,不论如何,廉安从未背离过您,殿下。
看着白曜辰依旧挺直却难掩疲倦之态的背影,廉安最终还是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他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然后才放轻步履,退出了东宫。
——三日,只需要再等三日。一切就都结束了。
廉安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劝诫似的在心底对自己这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