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铁靴压迫血脉不畅,出汗倍加湿冷,于是病从脚底起。但从长亭的角度来看,那便是铁靴沾地,不接地气,从而也就阻绝了生气,没了生气,人如何会不大病一场呢?便正如当初在中都的宅子里,那天井下的石板铺得一丝缝隙也无,反倒隔绝生气,滋生阴气一般,是也不是?”
陆长亭点了点头,想着上次朱棣还笑话自己终于关心他了,于是顺手丢了块肉到朱棣的碗碟里,朱棣无奈,这个他倒不怎么爱吃,不过既然是长亭给夹的……朱棣还是给吃了下去。
陆长亭口中夸道:“四哥厉害,正是如此!”所以那日他见到刘山的时候,就知道刘山会出毛病,后头朱棣又把人给揍了一顿,陆长亭还有一点淡淡的心疼。
其实从刘山耐不住性子,脾气暴躁,冲动易怒,非要和陆长亭动手,就可以看出来,刘山这般表现不止是源于他本身的性子,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受了铁靴的影响。
此时相比起刘山的病情,陆长亭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不会有人说四哥殴打戍边卫所镇抚致死吧?”
朱棣倒是比陆长亭淡定多了,“还没死,不急。”
陆长亭舔了舔唇,想想倒也是,等死了再急也不迟。
谁知道正想着呢,突然有下人来到了厅堂外,低声道:“主子,门外来了一行人,说是来向主子请罪的。”
陆长亭和朱棣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有些新鲜。
还弄出了请罪一出?是谁?
“可自报家门了?若是没报,便不必理会。”朱棣捏着筷子头也不抬地道,仿佛那下人口中的话,还比不上眼前一盘菜来得吸引他。
下人躬身道:“说是卫指挥使司刘镇抚……”
陆长亭和朱棣顿时觉得更为新鲜了,这刘镇抚不是重病不起了吗?怎么突然倒是要跑来请罪了?
朱棣在桌子底下伸手按了按陆长亭的膝盖:“让他等着。”说完,问陆长亭:“喝汤吗?”
陆长亭:“……不了,饱了。”
朱棣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朝着陆长亭递了几个眼色,陆长亭不为所动,朱棣不由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他是不能指望陆长亭时刻关注着他了。
陆长亭这会儿正好奇呢,他撇开朱棣问那下人:“和刘镇抚一同前来的都有何人?”
“应当都是他家中人吧……不过抬着他的作士兵打扮。”尽管问话的是陆长亭,但那下人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照旧恭敬地答了。
那就是卫所的人了。
陆长亭其实并不大相信他是当真来请罪的,但若说不是为此,那刘镇抚又能是来做什么的?难道故意来营造燕王以势欺人的假象?但只要刘镇抚没死,那都依旧如朱棣所说,根本不算个事儿啊!
朱棣见陆长亭实在想知道那刘镇抚是做什么来的,于是只得放下手中碗筷,道:“将此处收拾干净,去让那一行人进来吧。”
丫鬟们上前来撤走了饭菜,下人拔腿出去传达朱棣的意思。
朱棣没有带着陆长亭挪动位置,他们就在厅堂之中,手边偎着一杯茶,模样如出一辙的淡漠,姿态都很是有些高高在上。
没多久,陆长亭便听得有脚步声近了。
随后当先进入陆长亭视线的是……担架。
四个小兵打扮的人,真真是抬着刘镇抚进来了。而再观那刘镇抚,他奄奄一息地躺在上头,面上青紫肿胀还未完全消去,看上去着实可怜极了。
进来的人们齐齐跪在了地上,口中高喊道:“见过燕王殿下!”那姿态着实是诚恳得不能再诚恳了。
这时候刘镇抚也才勉勉强强地撑开了高高肿起的眼皮:“燕王殿下,小人特来请罪。”这次是连下官都不敢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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