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中的烛光微微晃动,光线一阵恍惚,身后突然多出一个月白的身影,他身上沾着柔和的光影,颀长的身躯不染凡尘,目光望着她在镜中的,那个强自压抑苦楚的笑容。
卿如许吓得一个激灵,豁然转身:“你?”
江凛淡色的衣袍上,还沾着几片在风中零落的蔷薇花瓣,他轻轻将之拂落,无比自然的“嗯”了一声,然后抬起被烛光晕染而显得异常温暖柔和的双眼,道:“是我。”
兰舟挑动烛芯的手顿在空中,好似被人点了穴道一般,身形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拾舟也僵立当场,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如何在眨眼之间出现在她们面前的。
江凛见卿如许脸色还好,心中确定她果然是在装病,便抬起左手,将靛青色的布包示意给卿如许看,然后开门见山道:“我来告知你此事的结果。”
兰舟和拾舟对视一眼,都看向卿如许。
按理来说,江凛一介外男,虽然是府上早就看中的女婿,但二人毕竟还未定亲,就这样在夜间闯入女子闺阁之中,该被直接打出去,可江凛的来意她们都看到了。这件事情对于卿如许来说十分重要……
一时间两个丫头顿时不知该怎么办了,只好都朝卿如许望过去,等她拿主意。
卿如许犹疑半晌,还是说道:“兰舟,你们先出去,在门口守着。”
“是……姑娘。”
屋里只剩二人相对,江凛看着卿如许,她十四五岁的年纪,身量初成。几日不见,眉目间隐含轻愁,思绪万千,完全不见之前活泼刁钻的样子。他微微一皱眉,她身边一定出了什么事,而他手里拿的东西就证明了这一切。
卿如许见江凛一双眼睛如幽泉般深远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下怦怦乱跳起来。
她有想过白敬泽会去找江凛这个无所不能的人帮忙,甚至心内早就确定白敬泽一定是找江凛帮忙,但她还是这么做了。因为她没有别的办法,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太重要了,甚至对她的后半生都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她不想再变成一个聋子,所以只能借白敬泽绕弯儿向江凛求助。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江凛会这般直接出现在她眼前,亲自将答案带到这里。“白世子去找你了?”
江凛面上平静无波,却在唇角勾起一丝弧度:“是我去找了他。”
这下卿如许是真的诧异了:“为什么?”
江凛毫不隐瞒自己让人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只不过他换了一种说法,“我让手下的人暗中保护你,当然知道拾舟去找白敬泽的事,所以就去问了。”
卿如许轻咬下唇,这个人的脸皮居然这么厚,把监视她的事说的这么好听……上次在赵家豆腐店第二次见到熊一山和梁辰,她就隐约猜到江凛让人暗中盯着她,但她瞄了一眼江凛手中的布包,忍了忍没有发作,只僵着声音问:“结果如何?”
江凛将布包放在桌上打开,将里面的瓷瓶按照日期的顺序一一摆好,雪白的瓷瓶在灯烛的映照下,一半明一半暗,那幽暗的影子,就像其中蕴含的秘密一般,从瓷瓶中剥离,袒露在眼前,即将揭晓。
然而,江凛却卖起了关子:“你告诉我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就把结果如实告诉你。”
“你……”卿如许的火气一瞬间被点燃:“江公子这么喜欢探究别人的私事?”
江凛对她的怒意毫无动容,说:“就算是吧。”
什么叫就算是吧?卿如许瞪大眼睛,简直要被气笑了,这个人居然如此堂而皇之的承认自己想要知道她的隐秘?“我要是不说呢!”
“那就请卿姑娘另请高明吧。”他毫无表情,好似面对一场交易。
卿如许冷声道:“如果江公子想要卖掉这则消息,我可以给你其他想要的东西作为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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