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落在桌案的舆图上丝毫未动,实在是这句话这几天里他已经听过好几番了。

    “粮食还够吃几天?”

    陆长缨迟疑了下,还是咬咬牙开口:“省着点吃,还够七天。”

    “寄往朝廷军部的消息还是没有回复吗?”

    陆长缨颓然低头,“回将军,还没有。属下想,该是耽搁了,我们再撑几天,估计······”

    陈修摆手,揉揉眉心直接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言语:“自欺欺人。消息该是被截下来了,我记得现在军部的话事人,是白丞相之子白修杰。他要是看到我这条消息,截下来也不奇怪。”

    陆长缨气的有些口不择杨,“可他这么做分明是要抛弃我们漠北军,让我们粮乏军疲不敌北周。他这么做不是在给北周施加援手来征讨自己的国家吗?白修杰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若他真就是这么想的呢!”

    “将军,”陆长缨全身如遭雷击般猛地一顿,嘴唇抖动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怎会如此想?”

    陈修站起身,踱步走到陆长缨面前,愈发瘦削的脸颊因着这段时间的铁血生涯更多了几分冷硬,深陷的眼窝里眸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凝,此刻他微微一眯,启唇提醒道:“长缨,你可还记得,我当初带着你们一共三人,毅然放弃京中本可青云直上的官职,一无所有的来到这漠北,是为了什么?现如今又为了什么,选择来这漠北军中?”

    “您是因为不信三司会审坐实了信国公府谋逆的审案结果,不信老信国公和信国公那般英勇人物会被敌人轻易暗箭所杀,不信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李钺世子会被一杯鸠酒轻易刺死,也不敢信皇后娘娘会落得带着小太子自焚而死的下场。”陆长缨说着猛地抬起头来,脸上恐惧和惊色随着深思愈浓,“大人,他们这是也要你······”

    那个‘死’字在他唇齿间咀嚼良久,终是没敢也不愿说出口。

    营帐上头的布帘被风吹地鼓起,露出外面一线天色。

    陆长缨随着陈修的目光也跟着抬头看了看营帐外那暗沉沉的天,只觉得头顶重重阴云,骤然间俱都压在心头,直让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