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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很漫长,陈青临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这么多日以来的思绪一瞬间被什么打通了,迟迟不至的援兵,一上战场就切断他阵势的自己人,死活堵不上的口子,和很远很远才能听见的一点喊杀声,交织在了一起。

    随着重物倒地的声响,陈青临的身体也一阵脱力,又是几个异族士兵拥了上来,手里的武器散发着冰冷的光,这一刻,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嘶声大叫了一声,提起手里的铁枪,对准身前一个异族士兵的脑袋劈了下去,一击之下,血肉飞溅,连带着异族士兵身下的战马都悲鸣着倒了下去。

    一时无人敢近,也就是在这时,侧翼的口子传来宁朝战马特有的脚步声,十数道箭风扫过身侧,将剩余的异族人统统钉死,陈青临抬起眼,他的脸上全是血污,眼睛里也被溅得一片血色,让人不禁怀疑他此刻究竟还能不能看见,定北侯从战车上下来,也生生被这样的陈青临吓了一跳。

    然而只是片刻的工夫,他就调整了过来,取过亲兵奉上的帽盔和外袍,带着一列衣帽整齐宛若刚下战场的亲兵,他按刀大步走向陈青临,这在平时,毫无疑问是十分赏识的行为了。

    陈青临就只是骑在马上没有动,他的马下到处都是尸身,自己人的,异族人的,定北侯靠近五步,就无法再前行,他的眉头拧了起来,有些心虚,但更多的是愠怒,“宁远将军守关守到痴傻了不成?本侯亲至救援,你一言不发,是何道理?”

    陈青临看了看周遭,看了看远处,为将者总是有自己的一套感知,不必战后统计,他已经能大致估算出这片战场上还活着的飞鹰关将士人数,这些天战损过半,刚才和异族数倍于他们的主力纠缠一夜,两万多人大概只能剩下一小半不到,不过万数,他的目光落在了定北侯的身上,见他一身衣物干净整洁,眼睛里的血色化成了一片湿润,在脏得看不清脸色的脸庞上流淌出两条小河。

    他提枪下马,却没有顺应定北侯的意思,跨过一地的尸身向他过去,反倒是先扶起了倒地已死的将门少年,把他抱到了战马上,依次而下,他把地上的诸多同袍尸身都扶到了他们生前的战马上,战马安安静静的,并不明白自己背上的主人已经再也不能骑着它们征战。

    定北侯无端地感到有些寒冷,却又不是很能抓住心头稍纵即逝的那一丝不安,他把这归结于对陈青临漠视自己的愤怒,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意思,“宁远将军,来拜见本侯就如此困难吗?”

    陈青临回头看了他一眼,整张脸上只有眼白是纯白色的,看人的眼神也不大像人,那是种狼一样的,鹰一样的眼神,定北侯莫名地想要后退,却又生生定住了,他告诉自己,不过是个功勋不足他十分之一的小将,没什么可害怕的。

    然后,他就被陈青临用手里半旧不新的铁枪,活生生地捅穿了胸腹,他连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这么正面朝下,倒了下去。

    变故来得太快,亲信呆住了,战车两侧的亲兵们也都呆住了,甚至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久久的沉默蔓延开去,忽然不知道是谁试探着开口道:“将军,死了?”

    陈青临张开手掌,放开了那柄杀了不知多少异族人的铁枪,连日来的疲惫终于在这一刻席卷上身体,他晃都没晃一下,直直地也倒在了被血染红的土地上。

    战场上的消息总是传得最快的,元昭帝命驿站三线齐发,每日战报不断送入宫中,原本这次定北侯发兵救援飞鹰关,是一早没出发之前就送了消息到京城的,元昭帝白日里刚松了口气,夜里就收到了异族大军全面溃逃的捷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底下接着的丧告惊掉了睡意。

    飞鹰关驻守将军陈青临,因战援不及时,怒杀主将定北侯赵匀,人已拿下,不敢擅专,送呈京城待判。

    这封丧告很有几分说话的艺术,若是定北侯的人来草拟,自然是极尽抹黑陈青临之能事,但这人只上了一个理由,就是定北侯战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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