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子舀了药汁儿,往顾湄嘴边喂。
“我听说,世昭哥前几天向翰林院告了假,你知道吗?”
顾湄本猫被顾浈这突地开口吓了一跳,它还以为顾浈是在和自己说话。过了片刻,稍才反应过来。
顾浈这是在自言自语,或者说,她在告诉已经灵魂出窍的顾湄。
“世昭哥那么好的人,却总是被闵靖公夫人欺负。其实这样想想,郡主待我,倒算是不错了。”
顾浈目光惘然,她吐了一口长长的气。
顾浈在人前,为了以示与南阳郡主的亲近,向来是与顾湄一般,称呼郡主为“娘亲”。
只是原来在她心里,南阳郡主还是够不上做娘的标准吗?
顾湄的牙关绷紧了一下,她终于意识到,也许薛瑶说的是对的。
她与娘一样,从没有看透过,这个姐姐。
顾浈喂药喂到一半,忽然放下了勺子。
顾浈的生母是江南女子,长得眉清目秀,她与其生身之母长得尤其相似,也是身材纤细,楚楚动人。
她半垂首,手上的勺子在药碗里不停打了好几个圈,把那为数不多的药汁弄起了一圈圈涟漪。
顾湄不明所以地看着,不知道她到底是在弄啥。
顾浈却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举起药碗,徐徐地吹了口药汁上滚烫的热气。
然后,她一手伸到发丝中,摘下了一枚绒花点缀的玉钗。
她用力取下簪头。
顾湄垫着爪子,伸长猫脖子看,只见顾浈那簪子原来是另有乾坤的。
顾浈用左手紧紧握着自己的右手,她闭上眼,轻轻笑了。
她对着碗边磕了磕那枚玉簪。
顾湄那双小猫眼,立刻眼尖儿地发现到了有粉末从簪子内壁中飘了出来。
是什么?
药吗,还是毒?
顾湄腾空跳起,来不及想顾浈的簪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她本能地开始“嗷嗷嗷”嚎叫。
顾浈似乎终于想起房里还有只猫的存在。
她手极快,先做贼心虚地收起了簪子。而后意识到,猫又不会说话,顾浈又故技重施,她的手紧紧捏成拳,细长的指甲在顾浈手心里留下了几道青紫的痕迹。
“奇怪,大白天关门干什么?”
这回,不等顾浈有动作,薛瑶的声音已经飘了过来。
顾浈利索地将簪子收进怀里,她将药碗放到一边去,神态很快恢复正常。
顾浈道:“回来得正好,碗里还剩点药渣,湄儿也喝不进了,丹翠拿去倒了吧。”
丹翠走到顾浈身边去,拿起碗往门外走。
顾湄这下不干了,她咬着丹翠的裙角,心烦意燥地“喵咪咪”“喵咪咪”叫。
丹翠跺了跺鞋面,似乎准备一脚踢开它。
薛瑶忙道:“你要做什么?这是我哥的猫,为了这猫,他可什么都做得出。”
丹翠笑说:“瑶姑娘多心了,奴婢哪会对您的猫做什么。”
“我看你们主仆俩都不是什么善茬,可不像仁义的人。”薛瑶对一个奴婢,更不会嘴软。
她弯腰抱起咬着丹翠裙角不肯放的小十七。
“你是不是饿了?”
薛瑶与薛向陵不愧是亲兄妹,连思路都是一样的。
顾湄着急啊,她不想让顾浈轻易毁掉这罪证!
重要的是,她到现在,连这碗里到底装了什么都不知道。
它以求助的目光看向薛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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