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欺负你,湄儿不怕,回府来找爹。爹带上九门的人,去他府上围着揍他一顿。”

    顾伯言是个正直的人,极少说这种因公废私的话。

    顾湄本是面带笑意,听着听着,只觉得鼻子酸涩,嘴巴也开始发苦了起来。她的父亲,或许是曾对少年失恃的顾浈有些怜惜,但对她的爱,从来也是真的。

    顾湄努力睁大了眼睛,不想让眼泪流出来,她咧开嘴笑道:“有爹撑腰,湄儿向来都不怕。”

    顾伯言轻轻点了点头,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可看到女儿穿上了朱红的嫁衣后,顾伯言只苦笑了一下。

    他将双手负到身后去,缓缓地踏出了屋子。

    而顾湄,却在这位英勇又坚毅的九门提督身上,发现了一根银白的发丝。

    任何时代的婚礼流程,都是繁琐而复杂的。

    顾湄心里的离家之情,很快被那些冗杂的礼节给冲得七七八八了,尤其是她头上还戴着一顶沉重的大婚冠。

    每一个时辰,她都有度日如年的感觉,直到被顾家的一位堂兄给背上了花轿,顾湄才总算能松下半口气——悬着的那剩下半口气怕是松不开了,可能得真的洞房以后,才敢完全放下心。

    进了薛府以后,顾湄和薛向陵按照礼官的唱和相互拜了堂,然后她便被牵到了洞房里,等着薛向陵来。

    婚礼全程都得盖着盖头,这是规矩,所以顾湄今天,也真是没看到薛向陵一眼。印象里,薛向陵似乎从没穿过红衣服,不晓得他今日穿着那身新郎官的衣裳,会是什么模样。

    顾湄越想越窘迫,思绪一时又飞到了郑妈妈教给自己的那些话上。她的手透过喜帕,轻轻搔了搔耳朵,只想把脑子里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给忘掉才好。

    忽一时,门却被推开了。

    顾湄通过盖头,见到花枝与喜鹊纷纷退出了房里,再见到那双穿着红色缎面的靴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薛向陵掀开了她的盖头,一双手臂轻轻环上她的肩膀,人也坐到了她身边去。

    顾湄生就一张鹅蛋脸,脸庞白净,秀眉弯弯地。那双眼睛更是因为羞怯与惶恐,生出了许多水珠来。

    她身着凤冠霞帔,俏脸微红,甚至原先微有些圆润的腰身都变得盈盈一握了。

    薛向陵忍不住抚着她的肩头,轻声问:“觉得累吗?”

    顾湄小幅度地点了头。

    薛向陵盯着她的眼睛,又道:“那开心吗?”

    顾湄不答,只是脸颊越烧越红。

    薛向陵的目光不禁变得幽深,他替她取下发丝上的那些累赘的钗子,顾湄的头发,彻底地松散了下来。

    细细软软地,发尖不经意戳在脸上时,还有些毛茸茸的触感。薛向陵的胸膛,忍不住开始微微起伏。

    他把她脸上凌乱的发丝拂到了耳后,他的手指几乎是滚烫的。

    顾湄心头一紧,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味儿,结结巴巴地道:“不……不用,先沐浴吗?”

    薛向陵目光灼热,他其实没有喝多少酒,只是被顾湄一提,薛向陵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是染了酒味儿的。

    他静静地看着顾湄:“是该先沐浴。” 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