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抬眼看去,亮得有些刺眼。
“今日是七月廿一,想再看圆月,还得等半个多月。”
静谧的牢笼外,忽然多了个人,负手站在铁笼下,与他一道抬头看着天上的残月。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那双微眯的眼睛,却染上了一丝初秋的寒凉。原本立在不远处的衙吏不知去哪儿了,现在这庭院里,只有他一个人。
季振元盘腿坐着,平静地道:“你来了?”
七先生转过脸,“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怎么不问问我怎么进来的么?”
季振元微哂,说道:“这里是大理寺,又不是皇宫,你想进来自然有办法。不过,我仍好奇你是怎么避过殷昱的?”在一墙之隔的外头,就有殷昱率领的众多中军营将士,可以说,他们是把这里防的连苍蝇都没办法飞进来了。
“要进来,总是有办法的。”七先生淡淡地道。然后散开负在身后的双手,抛了壶酒给他,“喝吧。我府里的竹叶青。”说完在身边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接着道:“谢荣被免罪,是因为惠安太子。若不是他,谢荣也免不了流放充军。”
“惠安太子?”
季振元接了酒壶在手,表情有着明显的懵然。
七先生点点头,却不往下说了,而是道:“我要多谢你,没有把我招出来,我们合作这么些年,你对我也算仁致义尽了。我想来想去,没有什么可帮你的,这壶酒里下了鸠毒,你喝了它,便再也没有人知道我们的事,以及那批银子的去处,朝廷就是要处置,也不会以谋逆之罪行满门抄斩。”
季振元看着手上的毒酒,竟然一点也不愤怒和恐惧。他打开塞子闻了闻,然后道:“我死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七先生闻言,目光里忽然现出一丝涩然。
“怎么办,能怎么办?从十四年前开始,我就选择了这条不归路,除了继续往下走,我还能怎么办?”
季振元沉默下来。
他举起酒壶来抿了一口,然后看着天空。
“也许是我害了你,如果当初我不怂恿你,你也不会到今日。岚淳,还是收手吧。”
“不,我收不了手了。”七先生摇着头,声音似在呢喃,“有些仇恨永远也不可能忘记,我许我这一生,也要拼到最后。——季叔,我永生永世都会记得你的好。如果你见到我父亲,请告诉他,我不会给他丢脸的。”
说完他站起来,一阵风拂过他的衣摆,竟使他在这清冷的夜里有些寂然之感。
季振元也拎着壶站起来,点点头,“我们不是失败在盲目和无知,只是败给了一场意外。如果殷昱当初逃亡之后不回城,我们便不会多出后来这么多事。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好孩子,我会告诉你父亲,他有个多么有骨气和有志气的好儿子。”
天上的残月还是有些刺眼,但是照进人间的时候,渐渐又变得虚弱无力。
季振元的身子摇晃了两手,随着铁窗而缓缓下滑。
终于他口角喷出口血,鼻腔和耳孔也流出血来。他睁眼看着七先生,唇角往上抖了抖,整个人便静止在地下。
七先生蹲下来,拿起跌落在地的酒壶,一滴泪落在季振元脸上,瞬间溅开了花。
一刻钟后,衙役发现了季振元的尸首。
正在大理寺公堂审犯的魏彬和靳永几乎是随着太子小跑到了牢前,殷昱也以最快地速度率兵围住了衙门内所有的衙役和官员,可是行动再迅速也还是没救了,季振元死于鸠毒,而凶手没有丝毫迹象可遁,全衙上下竟没有一个人见到外人进来过,而案发时守在季振元牢外的那批衙役正值换班之间。
院子里站着上百个人,却没有一个说话。
他们千防万防就是防着季振元会自尽,没想到,还是被他得逞了。季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