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有艳红的血如泉水一般涌出来,糊满了枣树和皇嫂的笑脸。

    花月趴在庄氏膝上,从心肺至喉咙,无法控制地抽搐。

    “乖,囡囡乖。”庄氏抱紧了她,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她的背心,有些着急又不得不放缓语调,柔声哄她,“不想了,都过去了。”

    怀里的人抖成一团,喉咙里发出沙哑的空响。

    庄氏心疼极了,眼眶也跟着发红:“他会遭报应的,会的。”

    天命从来都对她不公,哪里会让她的仇人遭报应?那是仇恨,她要自己去报的。

    哽咽了好一会儿,花月渐渐平静下来,抹了把脸又抬头冲庄氏笑:“今日去五皇子的寿宴,公子也惦记着您,让奴婢给您带了一支金满福钗,奴婢让霜降收着了,您明儿能戴。”

    庄氏垂眸,抚着她的鬓发道:“你是个好孩子。”

    “公子送的东西,怎么白让奴婢受夸?”她抓着夫人的手晃了晃,“也夸夸公子,好让奴婢带话回去哄他开心。”

    庄氏浅笑,想了许久,道:“就夸他眼光不错吧。”

    看簪子是,看人也是。

    花月应了,又抱着她撒了好一会儿娇,才不情不愿地回东院去。

    今日也算奔波了一整日,花月以为李景允会早早就寝,谁料这位爷说要沐浴,于是她只能让人去抬水,将主屋里的屏风也立了起来。

    以前李景允沐浴的时候都是会让她回避的,所以这回,挂好了衣裳帕子她就要往外退。

    结果他突然开口道:“你信不信爷自己能把背心那一块儿洗得比脸还干净?”

    花月一愣,下意识地摇头。

    “不信还不来帮忙?”他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解开了中衣的系扣。

    看他插科打诨久了,花月几乎要忘记他是个武夫,只有衣裳落下,看见这人身上紧实的线条时,她才恍然想起他横刀立马的模样来。

    脸上一热,她转过背去。

    屏风后头传来入水的动静,花月抿唇,眼观鼻口观心,进去站在浴桶边给他递帕子。

    李景允抬眼看着她,眼里的墨色被热气晕开,没由来地多了两分迷茫懵懂。他接了东西放在旁边,然后慢吞吞地朝她伸出手。

    花月会意,拿了澡豆要给他抹,可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她愣住了。

    先前给他缝过一条伤口,眼下早已结痂,没什么稀奇,可在这伤口旁边,还有三四条差不多模样的疤,横着竖着,从他鼓起的臂膀上越过,拉扯纠缠。

    她顺着看过去,不止手臂,这人前肩和背上都有痕迹,深的浅的、长的短的,新旧不一。

    “……”

    练兵场上的兵器大多没开刃,就算是不小心伤着,也绝不可能伤成这样,花月满眼震惊地望着他,张嘴想问,又慢慢闭上了。

    他不会答的。

    手伸着有点酸,李景允轻哼一声收回来,拂了拂水面:“李家世代为武将,吃穿用度都极为节俭,你是管账的,怎么从来没好奇过爷院子里的用度?”

    很多器具摆件,都不是他在府里拿的月钱能买得起的。她一早知道,却为了不想与他纠缠平添麻烦,所以从来没过问。

    想了想,花月打趣似的道:“奴婢问,爷会答吗?”

    “会。”他认真地点头。

    琥珀色的瞳孔微缩,她抬头,清凌凌的眸光里映出他这张棱角分明的脸。

    李景允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越过蒸腾翻卷的水雾,带着案台上跳跃的烛光,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

    “给你个机会。”他低声道,“你再问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