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吭声了,苏妙也没察觉,仍旧笑盈盈地边走边道:“倒是你,现在才顺便来看我一眼,半点也不像定了姻亲的夫婿。”
沈知落笑得冷淡:“那谁最像?”
这话搁正常人听着,都该知道是生气了,要安抚两句,说谁也不像。
可苏妙不,她十分、非常、极其认真地摸着下巴琢磨了起来:“小侍郎温柔归温柔,但太让着我了,不像夫婿,像从护。你们东宫那位,也不知是不是学了你似的,分明有一肚子话,可就是不肯直说,绕着弯子要我小心谨慎,一板一眼的,有点可爱。不过还是林家那位的模样最像吧,啧,要不是我有亲事了,还真得考虑考虑。”
“苏小姐命里桃花无数,也当是如此。”沈知落扯着嘴角扬了扬,“若是觉得亲事碍了桃花开,不妨去跟殿下说,让他给你另指夫婿。”
苏妙摇头,发髻里的步摇跟着直晃:“才不要呢,与大司命这亲事多好啊,既能开桃花,又能有处归家,反正大司命看了天命,也不会在意我跟谁好,我不是乐得轻松?”
牙龈一紧,沈知落停下了步子。
他转头看向她,尽量心平气和地道:“不在意归不在意,但苏小姐不要脸面,沈某也不想被人戳脊梁骨。”
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又重新舒展开,苏妙伸了个懒腰,娇俏地道:“那你去同殿下悔婚吧,就说我为人浪荡,不堪为妻。殿下那么宠你,想必会答应的。”
前头就是侧门门口,苏妙也不送了,站在原地笑眯眯地朝他挥了挥手,乖巧得像只摇着尾巴的小狐狸。
沈知落觉得心口发堵。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姑娘呢,完全不按规矩办事,说她薄情,她偏对他一往情深,可说她专情,她却对谁都能夸上两句。
自己仿佛一只耗子,被她伸着猫爪拍弄,她不想一口吃下他,却也没想放过他。
腮帮子紧了紧,沈知落拂袖就跨出了门。
苏妙站在他身后,眼睁睁看着那抹星辰消失在门外,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消失。
***
韩家与司徒风的官司打了整整七日,两方从京兆尹衙门吵到朝堂,最后因为司徒风手里的证据确凿,他被判流放徽州,不用给韩天永偿命。
韩家夫妇气得齐齐病倒,长公主也焦头烂额,一片混乱之中,司徒风高高兴兴地就离开了京华。
徽州虽然远,但也不是什么荒芜之地,有太子的庇佑,他过去就能另寻官职重新过活,算不得什么绝路,所以坐上囚车的时候,他还翘着腿在哼小曲儿呢,不着调的曲子洒在坑坑洼洼的泥石路上,还颇有两分乡野情调。
“前头有驿站。”押送他的官差道,“到了就去歇歇脚。”
“好啊。”司徒风笑着应下,又开始哼黄梅子叶儿绿。
驿站离京华不远,官差将他关进厢房便去寻吃的了。司徒风左右看了看,觉得这房间倒也稀奇,大梁人的习惯,桌椅跟床中间一定是有隔断的,可这屋子里的摆设,倒像是大魏的风俗,桌椅就在床边靠着,还摆了一壶茶。
这一路赶去徽州,中间不知道要受多少颠簸,秉着能乐一时是一时的想法,他坐下来就着茶壶往嘴里倒了两口。
翘着腿靠在椅背上,司徒风唏嘘地想,自个儿上回看见这种房间,还是好多年前了。
那时候的宫里茶桌就放在床榻边,他一刀刺穿一个妃嫔的肚腹,看着她扑摔去桌上,又踉踉跄跄地滚到了床边。艳红的血蜿蜒了一路,像锦缎上的红色绣花,从桌帏绣到床帏。
他没惧怕过那个场景,甚至很是怀念,因为有那么一遭,才有他后来的高官厚禄。
可惜啊……司徒风摇头,又喝了一口茶。
午时骄阳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