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说话,李景允很是意外。

    更意外的是,后头上去的户部和刑部,也有人大肆褒奖太子。

    龙椅上坐着的人先前还眼含笑意,可听到后头,脸上就没什么神色了,李景允眉梢一动,轮到他的时候,便也拱手道:“陛下,太子这大半年无一日休沐,朝政内外事皆处理得宜,禁军调度虽还未完成,但御林军数万人已经悉数重新归整妥当,定能保陛下高枕无忧。”

    他接着禀了御林军的几件大事,都是先前陛下吩咐他做的,每一件都捎带感谢太子指点。

    这福寿宴皇子皇孙一个都是不能来的,周和朔自然也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稍后问起内侍,也只说无人说歹言,句句是夸赞。

    滴水不漏。

    花月看着他答完话坐回自己身侧,笑着给他添了菜。

    “那几个人,你认不认识?”李景允斜眼,指了指方才夸太子的几个大臣。

    花月从容地摇头:“没见过。”

    她没撒谎,原先见的人本来就少,那几位大人就算是魏人,也认不出她来。

    只是认得沈知落罢了。

    平静地抬袖进食,花月看着天上那甚好的月光,心情舒畅。

    宴上坐着的人不少,有喝高了的,旁边便是能歇息的小苑,宫人捏着宫灯来回引路,康贞仲醉醺醺地就坐在了小苑的椅子里。

    “好日子啊。”他拉着宫人的袖子笑,“今儿是个好日子。”

    他给陛下回禀了不少大事,桩桩件件都是经太子爷的手,而未曾禀告过陛下的,太子多疑遗传自谁啊?康贞仲想起陛下那眼神就觉得高兴。

    蚍蜉不能撼树,但虫把树干多钻几个孔,那树总有倒下来的时候,等了这么久,今儿算是迈出第一步了,值得多喝两杯。

    手里抓着的宫人像是被他吓着了,挣开他便慌忙往外跑。

    先前还闹闹腾腾的别苑,不知什么时候就安静了下来,外头一轮圆月当空,照得四下洁白如许。

    康贞仲笑了一会儿就沉默了,望着屋子里寂静的桌椅,他长叹了一口气。

    年岁不小,双鬓都已经花白,可除了手里稍纵即逝的权力,他这一辈子好像什么也没剩下。

    他想起斋月,那个端庄的姑娘曾经问过他:“仲志向为何?”

    彼时少年意气,满怀冲劲,他说:“我自当维护苍生,做那顶旗的将军。”

    可是后来,他为了功名利禄,屠杀了半个大魏宫城,他没有当成将军,倒做了自己深恶痛绝的文臣,连刀都再也没拿起来过。

    斋月选李守天其实是对的,他再畜生也比自己厉害。

    低哑地笑起来,康贞仲抹了把脸。

    门外有人进来,慢慢地踱步到他身边坐下了。

    他侧头,迷迷糊糊间瞧见一个姑娘,不由地失笑:“还会有女眷在这福寿宴上喝多了要歇息?”

    那人转过头来,竟是开了口:“大人还记得大魏有一个胖胖的老王爷么?破城的时候,那老王爷就站在宫门口,唱了几句戏。”

    酒气上涌,康贞仲也没问这人是谁,笑着就答:“记得,他嗓子还不错,不过那一折子没唱完,就被我砍下了脑袋。”

    他有些可惜地道:“我现在梦里还时常听见那腔调,怎么唱的来着?今宵——”

    身边的姑娘打着拍儿就与他和:“今宵又吹昨夜风,春花飘摇旧梦中。”

    “就是这个。”康贞仲醉醺醺地问,“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