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万里烟云,苏妙坐在画舫上捏着从京华寄回来的两封信,乐不可支。

    沈知落坐在她身侧,一连看了她好几眼,抿唇摩挲着袖口。

    “你是不是想问我什么事这么可乐?”余光瞥见他的表情,苏妙笑着倒进他怀里,捏着信纸在他眼前晃了晃,“想问就直接问啊,不然说不定就落得跟我表哥一个下场了。”

    “你表哥?”沈知落挑眉,“不是给你表嫂寄去的信?”

    “是啊,表哥多半也看了,来信问我怎么跟你和好的。”苏妙给他抛了个媚眼,“我要给他回,就说是我宽宏大量,看你一人形单影只实在不忍,所以大发慈悲原谅了你。”

    鼻尖里轻轻哼出一声来,沈知落不甚赞同地别开脸。

    周和朔死后不久就有人查到他身上,将他关去了死牢候审,他还没想法子脱罪,怀里这小东西就已经哭着拉来李景允给他寻出路,说是不在意他了,不想再见他,结果他一出事,她还是比谁都紧张。

    沈知落从来不知道,原来被人在意的感觉这么好,就算他自己会放弃自己,她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来救他。

    出狱之后,他带着她离开了京华,两人一路游山玩水到江南,日子不知不觉就顺畅了起来,他撕了休书,她也不再提怀身子的事,任由这世间万物打眼前过,将旧创口一点点填埋。

    沈知落知道她心里还是有怨气,所以收敛了自己的冷漠,开始学着对她好,往事既然不可追,那就且往前看吧。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肯原谅他,但至少现在她还肯往他怀里躺,就这一点,便比李景允幸运得多。

    “我表哥是真的傻。”苏妙抖着信纸直摇头,“我嫂子是个死心眼,但凡他敞开心踏踏实实说一声喜欢,说往后的日子都愿意同她过,嫂子定能卸下心防与他重归于好。可你看看他,光知道对人好,不知道说,嫂子只当他是惦记那肚子里的孩子呢。”

    又提起了这个,沈知落揽着她的手微微一紧。

    苏妙抿唇,若无其事地就继续道:“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李家那么多叔伯兄弟,总不会绝后。”

    说完抬眼,伸手将沈知落鬓边落下的墨发抿到后头。

    “午膳吃瑞丰楼的烧鸡可好?”

    喉间微动,沈知落抱着她,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他不爱吃鸡肉,但苏妙说起好吃的眼里泛起光来,那光可真好看。

    苏妙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任何枯燥乏味的事物,落在她眼里都十分鲜活有趣,她会拉着他看蚂蚁搬家,看街上两口子吵架,看大雁南飞,看湖里的鱼蹦出水面。

    要是以前有人敢让他看这些,沈知落定是要将人赶出去,斥一句无聊。可不知为何,她指给他看,他就觉得好玩,整个苍白死寂的人间,仿佛都从她手指的方向绽出色彩,精彩纷呈,热闹非凡。

    这样的人间,沈知落想,再多活几年也无妨。

    自他穿上星辰袍开始,寿命于沈知落而言就只是可以使用的筹码,他曾经用自己十年的寿命替殷花月改了命数,让这个小孩儿承担起救世的大任。

    那时候他不觉得自己有错,护着殷花月长大,保他平安,就算是他对她的弥补了,毕竟她若不那么活着,后来的一切都会不同,大魏会在大皇子十二岁的时候灭亡,人世间也会遭受长达二十年的战乱,生灵涂炭。

    比起这些,他的十年寿命和殷花月的隐姓埋名,实在算不得什么。

    可是现在,沈知落好像突然明白殷花月为什么那么讨厌他,他不懂人情,觉得凡人只是被命数摆弄的棋子,没有考虑过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承担起这些东西,会痛苦,会难过。

    先前不停咳血,他以为是自己命数将尽,到如今沈知落突然明白,这可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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