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
刘氏将头垂下,“是我辱没了家父的名声。”
“也不能这么说。”
沈夫人伸手推了窗,窗下站着等待传唤的丫鬟随即退远了些,而庑廊下立时变得空旷安静。
她说道,“事情总得看两面,往往我们做下心狠手辣的事,并不是因为我们那么想要害人,而是因为我们也有迫不得已的时候。当我们心中也有我们想要保护的人,自然就顾忌不上旁的人了。”说完她抬头看向她,“你说呢?宝慧。”
沈夫人从来不叫儿媳妇们的名字。上一次叫刘氏的名字,还是在她未定亲时进府拜见。
刘氏有些心潮涌动,因着这声呼唤,更因为这番熨帖了她内心的话。
“太太说的是,如果不是为了刘普,为了刘家,我做不出来这样的事——虽说对二伯兄深感愧疚,但我从头至尾都没想真正坑害他。儿媳,十分感激太太能够理解。”
沈夫人点点头,扶着窗台,“我当然理解你。因为我心里正好也有件很为难的事。如果我不去做,我们整个沈家都会因此遭受重创。你知道的,沈家从这些年的沉浮里走出来多么不易,假若再来一次,那么别说光耀门楣,就是眼下这份风光也会荡然无存。”
“太太!”听到这话,刘氏不由往前两步,“家里出什么大事了么?”
她忽然有种感觉,沈夫人宽恕她的缘由她大概就要知道了。沈夫人必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宽恕她,留她下来,一定是因为她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她又开始有些许紧张,不知道她会让她做什么。
沈夫人顿了顿,凝眉道:“虽然没到火烧眉毛的当口,可谁也知道几时会发生。所谓未雨绸缪,便是在事情发生之前,我们就该把所有的准备做好。为了沈家世代的荣誉,为了沈家的子孙,更是不能大意。”
刘氏听得半明半晦,她隐约觉得这件事是事关沈府存亡的大事,但因为沈宦未曾入仕,她不问朝堂之事,所以一时也揣测不出来。可是她听得出来沈夫人是在投石问路,眼下是她表忠心的时候,她再装疯卖傻,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了。
“太太若有事吩咐,但说即可。”她横了横心,说道。
沈夫人抬起头,目光忽然如炽焰一般闪亮,但又如笼在灯罩里一般被紧紧压抑着。
她走过来,回到榻上坐下,端起已然晾好的菊花茶,却道:“退下去吧。”
刘氏就这么退出房来。
她本以为沈夫人接下来交代出要她做的事情,万没想到她说了一半又掐着不再说。她不这样还好,刘氏本来已经把心放回了肚里,她这么样起了点话头又不再继续,便有如铁钩子般勾住了她的心,使她悬在半空上也不能上,下也不能下。
她到底是儿媳妇,不比沈宓是亲儿子,万一沈夫人哪时又后了悔,她又如何是好?
于是这一日下来她也不得安宁,到了夜里该回房时也还拖着未走,只想着沈夫人能接着白天的话说完,也好让她心下有个底。可沈夫人却像是忘了这件事似的,不但不提,反而催促着她回房。
她万般无奈,也只好回了房。
这一夜辗转反侧,也没睡多安稳,翌日到了上房,陈氏遂又拿她打趣起来。
她横竖就是个忍字,绝不敢与陈氏起正面冲突。
倒是沈夫人睨着陈氏说道:“老四近来如何?”
陈氏被她这一刺,立时不敢再说什么了。
因着这一来,旁的人也更是不敢因为刘氏被罚就对她怎么样了,大家忽然发现,原来三奶奶在太太面前居然重要到这个地步,闯了祸不但只是立立规矩轻饶放过,还不许人当面揶揄捉弄下她的脸面,这份体面除了大奶奶季氏,怕是再也无人有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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