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若是连这点自律都没有,那么便不必指望混出什么名堂来了。

    一片剥啄声里,宋寰忽然放下茶碗,望着沈宓:“咱们这里头,就数沈兄学识最为渊博,底蕴也最为深厚。方才李兄抛砖引玉,不如现在就请沈兄来说说对于庞定北与徐国公这桩公案的看法?”说完他笑着望向众人:“就是不知道沈兄肯不肯赏面赐教我等?”

    通政司里都是有背景的人,素日这些人也是被沈家盛名给激出傲气来了,虽不至于个个都如宋寰般怨念深沉,但终归还是想有机会能够见识并批驳一番的。

    如今宋寰开了这个头,便如同送了个台阶给他们,当即就有好几个人说道:“大家同僚一场,沈兄若是这个面子都不给,那就太不够意思了。我等洗耳恭听沈兄高见。”

    李刘二人平日与宋寰交情最好,一向也唯宋寰马首是瞻,平日里没少暗地里给沈宓设暗绊子,这李通使更是对自己的才学有几分自负,方才高谈阔论便是有心想要显摆显摆,这会儿听宋寰说自己乃是抛砖引玉,不免有些不痛快。

    但当看到众人兴致这般高昂,望向沈宓那双目光里倒是又浮出几分嘲弄。

    刚刚话都让他说尽了,他倒要看看他还有什么话说?说的浅了,便及不上他这般犀利,说的深了,岂不就正好抓他的把柄了。

    周盂德看向沈宓的眼里却有一丝忧虑,他与沈宓相处的时间多,对他的心智谋略都是有底的,但这个时候让宋寰架到了半空,不答的话有傲慢无礼之嫌,大家都是同僚,又都是读书人讲脸面,总不好公然这么回绝。

    可若是答的话,前方又明显摆着深坑在那,也没有傻到非要往下跳的理。因而便就正色出来给沈宓解围:“朝政之事,还是少议为妙——”

    “周兄何必急着出头?”宋寰抚杯,“小弟问的是沈兄,莫非周兄觉得自己比沈兄更有见地?若是这般,那咱们先且听听也无不可。”

    周盂德一口气堵在心里,瞪着他竟是有些下不来台。

    “周兄喝茶罢。”沈宓将他扯着坐下,塞了杯茶到他手里,然后看着宋寰,“宋兄一味追沈某的态度,不知道你是否有什么打算?”

    宋寰沉下脸来,“大家同僚闲座聊天,宋某何曾有什么打算?我看是沈兄心虚不敢应战罢?”

    他这里话音刚落,李通使也已慢条斯理地接话:“宋兄这话有道理,我看沈兄恐怕是羞于腹内草莽,无锦绣文章可呈,又生怕言语有失,导致沈家地位不保罢?真不知道一个靠逢迎谄媚得来的恩宠又有什么好值得保的!”

    他话音刚落,宋寰就立望往他瞪去一眼。

    沈宓却是几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这里正愁不知怎么奚落宋寰为好,他这里倒自行送梯子来了,遂就望着他们,说道:“二位兄台这话倒让在下无可反驳。

    “既是闲坐聊天,可见无关紧要。既是无关紧要,宋兄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至于心虚,我与宋兄皆为前朝旧臣之后,要说心虚,阁下面对这墙上圣贤之像不比我更心虚?沈家若说在下这恩宠乃是谄媚得来,那真不知道宋家恩宠又是如何得来了。”

    李通使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把以投降叛敌出身的宋家扯了进来,顿时脸上一僵望向宋寰,宋寰面色发青,一言不发瞪向沈宓,但即使他不说话,旁人也看出来李通使这忙帮的有多不讨喜了。

    沈家虽然是前朝遗臣,可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沈家还算是没有很辱没读书人三个字的,只不过他们重新入仕的时侯早了些,而在前朝担任过要职的沈观裕又确实侍奉过两国君主。但人家到底没到叛国投降的地步,这点真要追究起来,沈家真可以算是干净了。

    周盂德望着他二人此状,先前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微微含笑抿起茶来。

    沈宓见得众人无话,知道这股火势已压得差不多,也懒得再留下来撕破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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