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唇微张着,仿佛正屏住着呼吸。隔许久,她目光才恢复了应有的光泽:“皇上已经答应了?还有没有转寰的余地?”

    “能有什么转寰的余地?”鄂氏把手抽出来,阴冷地望向前方,“我若有办法可想,在宫里时便已经出手阻止了,可因着他的身份,我竟是没有半点办法可想。”

    “就是没有办法可想,那也得想啊!”宁嬷嬷脱口而出,“难道就这么让他得逞了不成?他有什么资格坐这世子之位?”

    “你以为我不想阻止吗?”鄂氏望着她,“可是我用什么理由去阻止?我若把他的身世说出来,我们每一个人都要送命,包括耘哥儿包括你!若不是因为他的身世,你以为我会装作不知道他不是我的儿子,而跟他足足唱了十五年的戏?”

    宁嬷嬷怔在榻沿上,神情也变得与鄂氏肖似了。

    他们眼里七分懂事又有三分淘气的韩稷,他竟有这般能耐,不动声色地就把世子之位弄到手了,而她们百般防范,也根本没曾把他这份心给堵住,与丢失掉的世子之位比起来,在他头上砸出的那个血洞又算得了什么?

    她偏过头,轻吐了口气望着鄂氏,“事已至此,太太也别想多了。皇上既然同意授封,那么这世子之位便逃不过是他的了。可是只要他一日还不是魏国公,那么咱们就一日还有机会。经此一事,太太也该看清楚了,您往日的宅心仁厚换来的是什么?

    “是他把您像贼一样的防着。他面上对耘哥儿当骨肉同胞,但事实上抢起耘哥儿的家业来却是眼都不眨!您往后若是还待他手下留情,岂非也对不住您两次怀胎十月生产的痛苦?”

    鄂氏抬起双眼,眼泪也止在眼眶里。

    两次怀胎十月的痛苦……是啊,两次产子,两次都痛不欲生,若不能为韩耘讨回他应得的,她这个做母亲的,还有什么脸面面对他?

    一阵风吹得开启的窗扇啪嗒一声响,她的心又震了震,像是变成块石头,在胸腔里翻来滚去。

    颐风堂这里,兄弟俩并排在榻沿坐着,屋里已没有人,就连辛乙也出了去。

    气氛依然持续着先前的凝滞,而且隐隐约约地,仿佛比先前更加凝重。

    韩耘从来没有面临过这样的变故,在他印象里,家里上下都是和睦的,母亲疼爱他和大哥,大哥也孝顺老太太和母亲,而父亲则爱他们每一个人。

    有时候大哥虽然凶他,但是在外总是时刻不忘照他的安全,他摔破了小腿的时候,他会一边数落一边给他上药,有好吃的东西,也从来都留着给他吃,除了他会数落人之外,他从来不觉得他的大哥有哪里不好,可是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这样打他。

    刚才的她真的好吓人,那模样就像是要亲手杀了大哥一样,他不愿意失去大哥,也不愿意他们吵架,所以他不顾一切地闯了进来。

    现在他不愿意回正房去,他不想面对那样的鄂氏,她变得让他觉得陌生。

    他身旁的韩稷也同样沉默着,双眼定定地盯着地下,额角上的血洞经过辛乙的处理已经止了血,他像石雕一样坐在那里,仿佛连呼吸都已经静止。

    “大哥。”韩耘轻声地唤着他,这样长时间的沉闷让他觉得有些不适,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惴惴。

    韩稷仍盯着地下,隔了许久才转过头来,嗯了一声。声音就像是千百年未曾启动过的闸门,生涩而嘶哑。

    “大哥,母亲为什么打你?”鼓了许久的勇气,韩耘还是问。

    韩稷眼里划过一丝苦涩,伸手抚着他的头,隔了半晌,才说道:“因为大哥不听话,辜负的母亲这么多年的关爱,还抢走了本属于耘儿的东西。”

    “怎么会呢?”韩耘睁大眼睛,“大哥从来没抢过我的东西。你的颐风堂什么都有,我还不如你呢。你怎么会抢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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