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可能会有的动作在纸上密密麻麻推算了几遍,然后又沉吟了半日,让福娘打着灯笼伴她去了墨菊轩。
沈宓正在看书,烛光幽幽照着他的脸,使他的浓眉大眼看起来越发俊俏了。
见到她进来,他指了指桌上摆的瓜果点心,然后便又埋头于书页之间。
这些年他没少让她打扰过,如今也就见怪不怪了,反正他早在她还要抱在怀里的时候就学会了一手抱娃一手看书的本事。
沈雁从架上抽了本书,坐在椅子上翻了几页,然后挪到他跟前,指着其中某处说道:“这两个字我懂,但最近我觉得,有些事情未必是懂得其含义便能够做得到。比如说这仁义二字,我就在想,我和鲁思岚是朋友,在我和她之间,究竟怎么样才算得上仁义?”
沈宓抬起头来,目光里闪现着淡淡的喜悦,似乎对她能够提出这样一番疑惑很是意外和赞赏。他点点头,温和地道:“你们小伙伴之间自然不存在什么大事件,素日里只要能在守礼的范围内,帮其所需,解其所困,慰其所难,这便已经是仁义之举。”
沈雁咀嚼了片刻,再道:“那么,在你们大人的世界里呢?什么是仁义?”
说到这个问题,一向潇洒的沈宓也顿住了,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道:“大人们的世界复杂得多,除了我跟你说的那些,还得有一颗赤子之心。人随着年龄增长,遇见的诱惑越多,往往会有些乱花迷眼,但无论如何,当我们遇到了一个值得珍惜的人,都应该以最本质的心情去对待。”
就像他对待华氏那样。
沈雁很满意。
但她抿唇望着他,开口却又说道:“父亲说的以本心对待,是就像您和卢叔那样么?”
据她所知,沈宓并非对所有人都是和善的,他也并不是没有城府,只是在妻儿面前,他极少会把这面展露出来罢了。她继续说道:“父亲的话听起来仍让我一知半解。不如举个例子好了,假如卢叔将来有一天仕途受挫,父亲会怎么做?如果他犯了贪墨罪什么的入狱了,父亲又会怎么做?”
沈宓怔了怔,转而沉了脸,卷起一旁的书来轻敲她脑袋:“你卢叔跟你有什么怨仇?你这样咒他?”
“我就是打个比方嘛!”沈雁跳起来避开,然后抱着书在胸前。说道:“请回答我。作为具有赤子之心的父亲您,这个时候会怎么做?
沈宓回到案前坐下,没好气地望着她。一字一句道:“为父自然会想尽办法替他洗脱罪名!”
就像前世一样,最终不惜把自己也牵连入狱?
沈雁看着他,长久地无声。
现在总算可以瞧见,把顾至诚拖出来插手这件事并不是她在做无用功。
即使重来一世。他也还是会这样选择。
当然,她从来不认为他的选择有错。相反她认为这是唯一选择,朋友之间岂非就是要真心相待,帮其所需解其所困么?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你凭什么去要求别人的真心?
她不会把沈宓逼成个自私的人。
可她也不想悲剧重演。
所以目前来说。只能选择这个笨法子,绕开这条路往下走。
“父亲真是我的好榜样。”她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笑道。
“那当然!”沈宓开心起来。一双大眼在女儿面前熠熠生辉。
沈璎吃完饭回到自己房里,忽然叫来了柳莺。
“我听说昨儿顾世子进府来找二姐姐。两个人二房说了好长时间的话,真是奇怪了,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在没有长辈在场的情况下私自面见外男呢?”
柳莺顿了顿,说道:“二姑娘还小呢,再说顾世子身份尊贵,又是长辈,倒不算逾矩。”
“真的不逾矩?”沈璎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