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她到底来了。

    她在桃花开了的长廊下,踟踟蹰蹰地,仿佛生怕踩死了蚂蚁。

    他在屋里假寐了半日,索性从她身后门里走出来,“有话说么?“

    她明显吓了一跳,但是还好,除了眼里有波澜,身姿依旧是端正的,仪容依旧是无懈可击的。

    她没有说话,微微把头垂了,夕阳照在她粉色的樱唇上,到底开口了:“小世子,太冲动了。“

    怎么会冲动?他用了五十年甄别出来的人,再出错,他也认了。

    他承认前世里因为心存遗憾,即便是对她自认尽了责任,可是说到付出的情爱,真正有些心虚。

    但这一世不一样了,他已没有遗憾,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她吧。前世欠她的情意,这一世他要用余生补回来。

    “不是冲动,我早就认识你的。“他说道。

    她明显不相信,但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会儿又半信半疑。默了半晌,最后她叹了口气:“我本还以为会嫁给隔壁县里财主家的少爷。“这样自嘲的样子,竟然有几分豁达。

    她不是会自怨自艾的人,也不是会过分谨小慎微的人,她身上的大气端庄,使他前世里根本没想到她在娘家的处境。因此,每当她说娘家有人来,他也只是礼节性的接见,然后便就随她去打点了,而根本没有站在她的立场上为她撑撑场面。

    平淡安逸的日子往往难以有机会体现真情。

    如果不是重生,他何以会想到要珍惜眼前人?

    “隔壁县财主家的少爷,有我这么帅气么?“他摸摸鼻子。

    她眼里就有了跳跃的火花。抿嘴笑一笑,并不矫情地掩口,而是大方道:“没有你帅。他眇了一目。”

    这女人,说到有可能嫁给这样的男人时竟然能笑得出来,他心里有些荡漾,脸也有些红了。

    前世里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红过脸,就连洞房之夜都未曾。

    他唯一脸红过的女孩子是沈雁,但现在面前的她成了唯一的一个。

    她敛了笑容,垂首顿了顿,然后福了福身,远去了。

    没有再说犹豫的话,像是已经坦然接受。

    他觉得这一趟没有白来。

    他不来,便得不到她那一笑。

    他回想起前世临终前她满脸菊纹的样子,忽然也会心一笑。

    回到京师,家里听说他给自己定了门亲事,个个目瞪口呆。

    他胸有成竹请来沈宓,便再也没有疑议。

    没有人会怀疑沈宓的话,他说那杜姑娘是好的,定然就是出色的。

    顾家大张旗鼓地下徽州提了亲,婚期订在半年后的重阳节。

    红烛高照,鸾凤合鸣。

    婚后他有半个月的假,他打算好好跟她培养感情。

    带着她四处走了一圈亲戚回来,不知道哪个多嘴的跟她提到他曾经跟皇后交情极好。

    他午睡起来的时候走到屏风下,就听她身边的丫鬟忧心忡忡讲:“不止一个人说,说的有鼻子有眼,倒像是亲眼见到过似的。”

    “闭嘴!”她低斥,“皇后娘娘与皇上伉俪情深,这是举朝上下都皆知的事,你哪来的胆子,竟敢背后听这些污言秽语,来我这里嚼舌根?”

    她掌了丫鬟两巴掌,那是她最信任的丫鬟,平时她也从来不罚下人。

    他想了想回了房里,夜里她没有跟他说这些,他看书的时候她就静静地在旁做针线,感觉到他的目光,便时而抬头与他笑一笑,使人想起月夜下安静的幽兰。

    如此等两三日,她也没有来问他。

    他终于没忍住,这日又在看书,便忽然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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