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的笑意朦胧,藏着千丝万缕的轻愁:“若非人心简单,你又怎会喜怒形于色,毫不掩饰情绪呢。”

    茶香缭绕,略带清苦,空青又抿了口茶,陡然惊觉,从过去到如今,落葵都偏爱这种略带清苦,没有回甘的茶,都说爱食甜食是因心里苦,才吃些甜食来弥补,那么爱喝苦茶又是何故,他抿了又抿,只觉满口苦涩,难以下咽,不禁问道:“落葵为何素来爱喝苦茶。”

    苏子拨弄着青瓷盖碗,薄脆的瓷片相碰,轻灵之声悠远悠长,他清矍的身子微动,俊美的眸中隐有水波,转瞬即逝,扬眸笑道:“她素来吃得多,怕长胖,喝些苦茶能少长些肉。”

    空青怅然若失的浅浅一笑,这显然是笑谈,大约是她心里苦,苦茶喝下去,也能回甘罢。他眸光闪动,想起一个令他无限神往的人来:“我这一路行来,最神往的是茯血派的前任掌教大人苏凌泉,世人将他与正阳道天一宗的太上长老云轴子并称凌云二仙,也有人疯传他是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最是桀骜不驯,风流成性,还说他口齿狠毒,单靠一张利嘴就能骂死那些心智不坚之人,又说他心狠手辣最是记仇,仗着修为高深世间难逢敌手,动辄就灭人满门,不知有多少正阳道中人死在了他的手中,更有人说当年他放弃掌教之位,脱离茯血,叛出嗜血道,新仇旧恨齐下,这才引来了嗜血道与正阳道的不死不休的追杀。”

    苏子不语,只轻轻吹开杯中的浮沫,啜了口茶,这厅堂中的石桌石凳触手冰凉,薄脆的青瓷盖碗与冷硬的石桌相碰,是清脆而又冷薄的响声,益发悠长,余音回响。

    空青幽幽长叹,像是感怀自身,又像是感怀他人:“可我倒十分羡慕苏凌泉的潇洒肆意,他爱恨看的透彻,是非辩的分明,虽狠辣却不滥杀,太白山下天一宗旁为爱一反,他反的惊天动地,此事若换做是我,只怕,只怕。”他低声喃喃,终于低不可闻。

    苏子眸光轻愁,弃了那盏茶,反手抄过一坛雪魄酒,一口气灌了个干净,笑中带痛:“可他还是输了。”

    空青难得的放声狂笑一回:“输了又如何,至少搏过一回。”他摩挲着手中犹温的杯盏,垂眸低语,似有无尽哀愁不散:“总好过我,连搏一回的勇气都没有。”

    苏子瞧着他,眸光在他脸上打了个转儿,递了坛酒过去,轻轻飒然一笑:“旁人的输赢与咱们何干,来,喝酒,一醉解千愁。”

    那酒果然是好酒,幽香中别有冷冽之意,入口辛辣入喉回甘,冷意缓缓下行,最后在胸中燃起一把烈焰,让人忍不住心痛,亦忍不住嘶吼。空青有些不解,方才提及苏凌泉时,他分明从苏子眸中瞧出了萧索和浓得化不开的愁绪,虽只转瞬而逝,他却仍看的十分清楚。他原以为苏子会说些甚么,毕竟苏凌泉的名头这样大,苏子身为嗜血道中人,绝不可能未曾听过,可他却甚么都没说,像是真的从未听过此人,那么便是苏子打心眼儿里不愿提及此人,他与苏凌泉若非有仇,便是故旧。按下满腹心思,他缓缓起身,仔细打量了一番四围:“苏子,此地便是骐麟观么。”

    苏子环顾四围,得意洋洋的笑道:“正是,此处如何,阔气罢。”

    “的确不凡,可比水家可阔气多了。”空青仔细打量着四围,蹙眉疑惑道:“传闻里的骐麟观神秘的紧,可现下看来,为何会如此冷清。”

    苏子饮了口酒,笑的合不拢嘴:“这观里经年累月都是如此冷清,你不知道,他们的观主嘴又馋,手又懒,是天底下难寻的腌臜泼皮货,好好的一个观,愣是叫他给糟蹋的快成要饭花子窝了,依我看,这骐麟观干脆举观投奔丐帮得了。”

    空青亦是笑的直打跌,但心里明白,苏子只是说笑而已,能以一己之力撑起神秘的偌大道观,且在乱世中持身中正,是颇为不易的,这观主绝不像苏子说的那般不堪。他微微颔首:“这骐麟观的观主是。”他欲言又止,知道这话不该问,却又忍不住想问。

    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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