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落葵旧疾犯了,还是托苏子的手送了广益居的点心进来,细白的酥皮儿裹着枣红色玫瑰香豆沙馅儿,制成梅花状,清甜而不腻口,一层层码在白瓷彩绘折枝梅花的浅口盘中,看着便十分落胃。她望着那点心,盘子口像是有一双笑眼不停晃动,她不禁莞尔一笑:“良姜如何了。”

    苏子啜了口茶,且说且笑:“列侯发了大火,将良姜吊在前厅暴打了一顿,还叫了合府上下都来观刑,这几日列侯张罗着给他说亲事呢,听说已相看了不少姑娘,可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惹火了列侯,又是一顿爆揍,如今是伤上加伤,已然下不来床了,那些门当户对的人家见势不妙,生怕姑娘还未嫁过来他便咽了气,名声不好听,皆不肯与列侯家议亲了,良姜啊,现如今可是青州第一晦气之人了。”

    “送了药过去吗。”落葵若有所思的一笑,眸中掠过些轻愁,自己终是有太多放不下的人和事,亦有太多必须放下的人和事。

    苏子抬手轻轻拂过她的肩头,沉沉点了下头:“送过去了,也告诉了他安分些,待列侯消了气,他的日子就好过了。”

    “良姜惜命,不会做傻事的。”落葵有一口没一口的慢慢抿着,不知不觉间就吃了两块,又饮了盏茶,满满饱腹感令她十分知足,两指敲着桌案缓缓道:“如今户部的白青借着雍州贪腐一案,正在彻查国库账目,追讨积年欠款,我遣了见愁贴身保护他,除却编入太子卫队的

    影卫,我又遣了几十名影卫,分别盯着青州城的暗门钱庄和几大贪腐巨恶,以防他们外逃或是向外转移家产,咱们确是人手不足,容我细细思量后再去罢。”

    忽的夜风乍起,吹落檐上堆积了许久的雪,扑簌簌的落在院中,像是又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雪。窗下那棵老梅树苍枝横斜,从半开的雕花长窗探进两根枝丫,上头绽开嫩黄的花盏,冷香幽幽,屋内温暖的炭气一熏,那花香竟多了几分甜腻馥郁。

    苏子回首,望一眼寂然无声的雪,问道:“空青呢,怎么不见他人,若是他在,我二人同去定能查出个端倪来。”

    窗下长桌上的紫铜博山炉轻烟袅袅,一双含笑冷眸在其间若隐若现,落葵托着腮,百无聊赖的伸手在轻烟上撩拨:“用不着的时候整日在眼前晃,用得着的时候却不见人影儿,这便是偷懒也偷得讨巧。”

    话音方落,窗外便传来浅笑声声:“我看你二人议事议的口干舌燥,好心给你们烹茶去了,反倒还说我偷懒,真真是甚么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苏子抚掌大笑:“你这是得有多怕落葵啊,连狗咬二字都不敢说出口。”

    空青提了长嘴双福纹铜壶进来,壶嘴处热气滚滚,他原本是不苟言笑的稳重人,最是少言寡语心思重,可在水家厮混了这么些时日,他也少了几分惜言如金,多了些嬉笑随意,听得苏子此言,挑眉笑道:“我自然是怕她了,她位高权重的,我若惹火了她,她便不肯欠我这个人情了,那我如何与族中交代。”

    那壶嘴中细水长流,满室茶香,说了这半响的话,落葵倒真的有些口干,还有些嘴馋,移眸望住瓷盘里的点心,刚伸手拈起一块,便被苏子给顺了过去:“大晚上的少吃些,仔细积食。”

    落葵委屈的抿了抿嘴,掐着手指头比划了一下:“广益居的梅花酥,我只尝一小口。”

    苏子笑着将点心掰了一半,又掰了一半,最后真的只剩了一小口,塞到落葵嘴里,虽然只是一小口,但她也十分知足,笑着望住空青:“这人情便如此好欠么,我看你欠我的人情欠的倒是十分欢快,欠的颇为心安理得。”

    “所谓人情往来,便是你欠我的人情,我欠你的人情,欠来欠去的,欠的多了,还不清了,这才有了往来,所以说呢,欠人情有何可怕的,怕的是谁的人情都不欠,跟谁都没个往来。空青欠人情欠的欢畅,便是深谙人情此道。”苏子一开口便不停歇的说出大串儿道理来,分明尽是些歪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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