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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暗沉沉的夜里,外头雨意冷冷,屋里灯影幢幢,黄宣在青岩寨中小住数日,终于在千丝万缕的乱象中探得蛛丝马迹,拨开重重迷雾获知了最惨烈的真相,他见到了雍州府的芥子,拿到了一应往来书信与账册。下笔如飞写个不停,黄宣的心事沉重,笔端亦如铅坠,一字一句写得斟酌而艰难。如今的他总算不负朝廷所托,不负苍生之命,只盼着可以安安稳稳的重返青州,将一应人证物证交由朝廷,能够搭救这极寒之地的穷苦百姓。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下来,闷闷的透不过气,他起身去开窗,却赫然发现,这房中的气氛越发的异样,空气中潮乎乎的溢满水雾,仿佛伸手便可以掬起一捧水来。
定睛一瞧,原本土黄色的墙面上凭空渗出粘稠的鲜血,血迹缓缓漫开,沿着墙根蜿蜒向上,像爬了满墙的血蛇,伸长了芯子,此处眼看着就要成了一间血屋。
浓重的血腥气令人连连作呕,黄宣是个文弱书生,虽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胆子却并不小,也是见过些凶险场面的,遂咬牙忍住满心的恶心,推开门冲进院中,背负双手紧紧相握,关节因用力过度而隐隐发白,朗声一笑:“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叙。”
果然,话音刚落,暗影中竟伸出一只穿墙而过的手,转瞬间化作化作数丈有余的巨掌,夹杂着呼啸而过的风声自虚空中恶狠狠的拍下。
黄宣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顿觉身上压了千斤重担,弯下的腰难以直起来,连喘气都成了极困难之事。
院落之上半边天际呈现出诡异之相,由漆黑如墨变为鲜红似血,粘稠的血珠子如雨点般打在地上,坑洼不平的地面渐渐凝聚出数条蜿蜒血河,血河中的血珠子越聚越多,渐渐的,血河连成了片,没过黄宣的脚踝。
黄宣再如何不惧生死,面对此等险境还是心生绝望,绝望如同绵绵无终的夹风带雨,激起了他的不甘心,不甘心就此不明不白的交代在这里,不甘心落得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凄凉。
他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绝境中起了拼命之心,一双眸子瞪得通红,死命咬紧牙关,滚烫的汗珠子沿着额角不停歇的滑落,竟拼足了力气没有倒下。
与此同时,院落中的血水已经越聚越多,粘稠的将他的身子紧紧禁锢在原地,难以动弹更躲避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等着血水一点点上涨,看似缓慢其实极快的上涨,没过小腿没过膝盖,一路涨到了腰间。
小院上空的血丝也越聚越多,织成一张细细密密的血网,黄宣顿时心生绝望,这下子可真真是插翅也难飞了,更何况自己还没有那种插翅而飞的本事。
危急时刻,虚空中蓦然撕裂开数道细缝,一双纤纤素手从细缝中缓缓探出,掌心相对间绿意融融,绿意在虚空中盘旋渐渐凝实,裹住一段枯枝漂浮不定。
素手合拢,围住枯枝上下翻飞,只听得噗噗噗连声轻响,萎黄的枝丫渐渐显露无限生机,如同老树逢春一般,凭空中生出绿莹莹的茂盛嫩叶。
素手交叠,掐出一个诡异的法印,那盈盈细弱的嫩叶颤巍巍的打了个晃,迎风见长,长至巴掌大小,几乎是刹那间的功夫,每个叶片上都生出层层绿色涟漪,一圈一圈如水波般,不停歇的袭向巨手。
绿色涟漪与巨手的撞击,每一下都举重若轻,最终将巨手逼到远处,黄宣身上的重压瞬间化作虚无,他死里逃生,轻吁了一口气,终于直起清瘦的身子。
而彼处,虚空中的嫩枝已长成了一株葱郁碧树,每一片叶上都有暗色铭文浮现,那铭文蓦然绿光大作,将血水从沟壑中拘了出来,一团团浮在在了虚空中,血光闪动,失去了血水粘稠的禁锢,黄宣的双腿陡然放松,狠狠痉挛了一下,噔噔噔连退几步,终于退无可退倚在了墙根上。
而悬在高处的巨手微微一顿,便紧紧蜷缩起来,反转变掌为拳,杀气陡然大涨,视那绿色涟漪如同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