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家,是买不起此等娇气而又贵气的花儿摆在家里的。
黄昏时分,碎金般的余晖在高远的天际上泼洒流淌,这处小镇融在脉脉斜晖里,高高低低的粉墙黛瓦皆镶了一道薄薄的金边,镇子原本便人烟稀少,在这四下里暮霭的微光里,益发静谧。
车队停在了水仙客栈门口,早有小伙计领着护卫,将十几车的药材拉入后园。
一入客栈,便是扑面而至的缱绻香味,这香味温柔的格外讨喜,令人几欲沉溺在其中。
江蓠四下里寻找一番,却没有看到半盆水仙花,想来也是,如此值钱的花,不拿去换银子,反倒摆在此处,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落葵窝在他的怀中,反手一指长窗下的海棠木雕花翘头小几,上头搁着一座青瓷莲瓣香炉,轻烟袅袅织成薄雾。她低笑道:“别找了,那香炉里燃了金盏玉台香。”
江蓠附在她的耳畔,低笑道:“小妖女,你可真是个妖孽。”
落葵转瞬红了脸,啐了他一口,撇过头去不再理他。
此时,小伙计过来领着二人上楼,开了一间上房,对二人躬身道:“二位客官先歇着,待会小的把饭和热水送上来。”
这屋里静谧下来,半开的长窗下也隔了一座影青瓷博山炉,江蓠燃了香,回首笑道:“看来咱们跟着君府,还真是风吹不着雪淋不着了。”
落葵靠坐在床头,拥着厚厚的绛紫色团花锦被,长吁了口气:“幸而遇上君府。”
只是在厅堂中耽搁了片刻的功夫,窗外已是暮色沉沉,夜色大口大口吞噬掉薄薄的残阳,连最后一痕光亮也抹了个干净。
屋内顿时暗了几分,江蓠点燃桌案上手臂粗的明烛,骤然
明亮,烛光摇曳着,点点昏黄落在他的心里,他想回头,却又有些不敢回头,有个念头在心底不停的呐喊,他终于没有回头,只低语道:“小妖女,若,若有一日,你,你可愿,可心甘情愿的与我回天一宗。”
一语惊人,此话是江蓠鼓起了无尽的勇气,才宣之于口的,他静静等了良久,都没等来身后之人的一语,好或是不好,都没有,他心灰意冷的转头,看到落葵伏在床沿,手软软低垂在地,而地上,是一滩鲜红色的血,红的刺目。
“小妖女,小妖女,小妖女,你怎么了,怎么了。”江蓠惊慌失措的冲了过去,扶起落葵,只见她的脸色白中带青,惨白的唇上挂着星星点点的血,他抖着手切了个脉,可慌乱中却忘了,自己是丝毫不通脉理的。
江蓠伸手,在落葵鼻下一探,那气息已是时有时无,微弱无比了,他心头狠狠一悸,在房内急的连连转圈儿,骤然想到了君府,君府,君府乃医药世家,对,他顿时夺门而出,在君迁子的门前大力砸门:“君老爷,君老爷,君老爷,快来看看,看看。”他顿了一顿,脱口而出:“快来看看葵儿罢,葵儿她,她不行了。”
话音未落,君迁子便披着个靛蓝团花长袄出了门,一眼便瞧出了落葵的不妙,他拉过她的手,切了个脉,缓缓道:“这姑娘,是被,是被托天拳所伤,奇经八脉都断了,早该死了的。”他的眸光在落葵脸上巡弋片刻,疑道:“奇怪,奇怪。”
江蓠心急如焚,抓着君迁子的手,慌道:“君老爷,君老爷,葵儿她,她还有救么。”
君迁子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不成了,不成了,中了托天拳,本该立时就死了的,这姑娘能撑这么些日子,已是跟老天爷抢下的命了,不成了。”
深幽的天幕上,月色惨淡,窗外的两盏风灯冷冷晃动,像一双空洞的眼睛注视的这屋里的一切,无声的望着,流光飞逝,命不由人。
江蓠颓然跌坐在地上,忍了多日的泪,终于再忍不住了,汹涌流出,他伏在落葵身上,哀哀痛哭不止,哭的几欲昏厥过去。
君迁子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