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屋内黑漆漆的,只留了窗下一盏拇指粗细的明烛摇曳,影青瓷博山炉里的香燃尽了,余香袅袅中,众人皆沉沉睡去。
寂静的客栈中,蓦然传来一阵轻微细碎的脚步声。
江蓠顿时惊醒过来,扒在门缝侧耳听了听,压着步子跑到床边儿,拍了拍落葵的脸,轻声道:“小妖女,快起来,快,有人来了。”
落葵迷迷蒙蒙的睁开眼,木木道:“甚么人,谁来了。”
江蓠伏在她耳畔轻声道:“山贼来了,来的人还不少。”
落葵顿时醒了过来,担忧道:“咱们跑了,君府的人怎么办。”
江蓠略一沉凝,道:“我自有法子。”他伸手拉过落葵,将她背在身上,反手又扯下一条帐幔,将自己与她紧紧捆在一起,缓缓拿过桌案上的长剑,定睛望住门缝处的绰约人影儿,直到门口的人尽数走到回廊尽头,才低声道:“小妖女,趴好了,咱们走。”
落葵在心底哀叹了一声,这可真是一直在逃命,从来未安静过。她紧紧攀住他的脖颈,一言不发。
江蓠舔了舔干干的唇,心道,不能动用法力,这得多费多少功夫,他手提长剑,飞起一脚踹开了房门,顿时与门外之人打了个照面。
那一行人如江蓠所料,果然是山贼打扮,手上的兵器花样繁多,刀枪剑戟俱全,甚至还夹杂着长了满身刺的狼牙棒和流星锤。
天一宗家大业大,即便是低阶弟子,手上的法器也是炼制精良,江蓠乍见这五花八门的草寇打扮,一时间怔住了,不知该说些甚么来打
破尴尬。
倒是为首的山贼反应极快,晃了晃手中的流星锤,恶狠狠恐吓了一句:“甚么人,看甚么看,没见过打劫的,给老子滚回去,不想死的就别出来。”
边上有个小喽啰忙凑到为首之人耳畔,低声道:“二当家的,今日大当家的下山去劫君府的货,就是被这个男的给坏了事。”
二当家顿时晃了晃手中的流星锤,喝道:“是你小子,打死了大当家的。”
话音方落,已有小喽啰砸开君府,将睡意朦胧的君迁子和君葳蕤推了出来,一人脖颈上架着一柄明晃晃的大刀。
君葳蕤乍见江蓠,顿时眸光一亮,惊呼道:“李公子,可要千万当心。”
江蓠顿时左右为难了,他不用法力,背着落葵,倒是能在这群乌合之众中杀出一条血路,可想要分身救出君府父女,却是难了,但动用法力,又唯恐引来万毒宗的苍蝇。罢了罢了,还是先料理了眼前这个草包的好,他点了点头,不以为意的讥讽道:“今日是杀了几个人,不过杀得有些快,还没来得及问名号。”
二当家顿时大怒,流星锤如闪电飞出。
江蓠猛然侧过身,那流星锤擦着他的耳畔砸到了墙上,砸出了几道细微的裂痕。
二当家顿时尴尬不已,极快的收回流星锤,在身前晃了晃,道:“算你小子命大,竟然躲过去了。”
江蓠咧了咧嘴,丝毫没给他半分颜面,讥讽笑道:“是二当家的力气太小,你这样的力气,还是别耍流星锤当山贼了,还是回家弹棉花纺纱织布罢。”
山贼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君葳蕤望向江蓠,眸光闪动,现出一丝倾慕之色来。
就在此时,趴在江蓠背上的落葵,微阖双眸,半死不活的开了口:“我们打死了你们大当家,你们该谢谢我们才是,反倒来杀我们,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二当家顿时变了脸色,指着落葵破口大骂起来:“小贱人,你胡说八道甚么。”
落葵喘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江蓠,低语道:“我懒得跟笨蛋论短长,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