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瓜红心薄皮,在炭盆里这么一滚,冒出香气腾腾的油来。若是火候拿捏的好,烤的外焦里嫩,是实打实的冬日美味。
落葵忙着翻烤地瓜,头也不抬道:“何事,竟如此慌张。”
杜衡瞟了一眼京墨,沉声续道:“曲家大姑娘今日一回家,便被许府的人抓走了,说是二少爷中了邪,三日后要用她生祭。”
“生祭,”苏子垂首,握着毛笔在折扇上描了一枝红梅,不疾不徐道:“能想出这么阴毒法子的人,活该他中邪。”
“废什么话,走,咱们去将曲莲抢回来。”京墨一撸袖子就要往外冲,刚走到门口,却又回头蹙眉道:“你们,怎么不拦着我。”
落葵窝在椅中,微微眯起双眸,淡淡道:“你要寻死,干嘛要拦着你,去罢。”
“喏,你的字好,一会儿题首诗。”苏子将折扇递给落葵,与她对视一眼,他存了心只看热闹不管闲事,便沉声道:“抢人,你忘了上回许家请来的那些牛鼻子老道了,就凭咱们几个,人没抢出来,自己便先成了刀下鬼了。”
京墨顿时打了蔫儿,退回到落葵身边,垂首的蹲着,不知从何处捡了根树枝在地上乱画一气,丧气道:“那你们说怎么办。”
落葵仍旧双眸微眯,抬手挡住渐渐刺目的冬日暖阳,她眼明心亮,压根儿不想管这档子事,叫他们自生自灭才好,遂淡淡道:“我黔驴技穷了,没法子,此事我无能为力,且看曲家与许家如何掰扯罢。”
京墨登时慌了神儿,气急败坏的在院中来回转悠,指着落葵与苏子愤怒道:“甚么黔驴技穷,甚么无能为力,都是借口,我看你们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存心不想管。”
苏子偏着头一笑:“就是不想管,如何,你想管自去管。”
京墨登时哽的脸色青白,恼羞成怒之下,竟冲进屋子一气乱砸,然后收拾了包袱细软,又玩起了离家出走的把戏。
落葵久久望住京墨离去的身影,直到他消失不见,她才收回眸光,垂首继续无声的翻烤地瓜,蓦然,有滴水落进炭盆,呲的一声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没有抬头,只声音干涩:“趁着许府与曲家之事,我们,打算起来罢。”
苏子蹲下身来,捏住她的手,道:“好。”
又是一滴水落进炭盆,轻微的呲呲的声像是心裂开的声音,落葵抽了一口冷气,淡薄笑道:“要快。”
苏子紧紧握住她的手,觉出她指尖冰凉,抖得厉害,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呼吸中带着痛,连声音也痛楚异常:“落葵,若你真的不舍,一心想嫁他,那我便去劈死曲莲。”
落葵抬眸,狠厉阴冷的笑了笑:“既然是中邪,那将邪驱了便罢了,用不着劈死人这么大动静,只消做个了结,了结人,或是了结事。”她冲着杜衡淡淡道:“生祭这法子,是谁给许府出的。”
杜衡轻声道:“是木师兄。”
苏子一听这话,当下便急了,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谁,又是木姜子,这老小子才消停了几年啊,又出来骗财骗色了,看来是那一顿揍是好透了,我估摸着,这生祭是假,那老小子又起了色心是真,他是皮子又痒了,想再挨一顿揍了罢。”
落葵瞟了苏子一眼,笑道:“是啊,招摇撞骗这种事,掌门师兄与你才是行家里手,他这可是青天白日的戗行抢生意了,自然不能轻易饶了他。”她微微一笑,冲着杜衡吩咐道:“告诉掌门师兄,木师兄又不老实了,请他与苏子走一趟许府,清理门户。”
杜衡应声称是:“这回得打的木师兄多老实几年才好。”
庭前的石桌上铺开一沓子黄纸,有风时时掠过,哗啦啦一阵轻响,苏子搓了搓手,抓住一支毛笔舔饱了朱砂,运足了一口气,提笔在黄纸上飞快的画起来,顷刻之间,纸上便显出一串诡异的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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