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了罢,快请进罢。”
“多谢姑娘。”海芋俏生生的一笑,隔着衣袖拖着雷奕明的手,将他扶进了穹庐。
穹庐内极为宽敞,地上铺了柔软细密的羊毛毡,踩上去又绵又软,十分舒适,而正中的炉火燃的极旺,火苗舔舐黑漆漆的药罐子,热气裹着浓重的药味儿扑面而至。
这帐子内有些昏暗,只燃了两支灯烛,一应摆设皆灰蒙蒙的,显得破败不堪,唯有西北墙下搁的那张雕花彩绘佛桌有几分光彩,上头佛龛、香烛、香炉、贡品、经卷一应俱全。
雷奕明环顾了一圈儿,察觉到这帐子内并没有男子的物什,只有西墙上上悬了一柄寒光长刀,刀尖儿正冲着门口。
灯烛幢幢,借着微弱的灯火,隐约可见北边儿靠坐个人,低低道:“羌活,谁来了。”
那名叫羌活的姑娘连忙多点了些灯烛,疾步跑到妇人身边,将她扶坐起来,轻声道:“娘,过路的客人,进来歇歇脚。”
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妇人的脸庞黝黑粗糙,脸颊上浮着两团红晕,虚弱无力的点点头:“好,好,快请客人坐下罢。”
海芋与雷奕明皆从妇人眉心瞧出了一团死气,那是濒死之人才有的气息,二人对视了一眼,海芋忙甜笑道:“多谢大娘收留,海芋和兄长感激不尽。”
妇人暗淡的眸光在海芋脸上打了转儿,海芋的脸庞生的珠圆玉润,颇具贵气,而一笑更是讨喜,令人由衷的喜欢,她忙招呼海芋坐在身边来,凝眸笑道:“瞧这这姑娘生的俊,嘴也甜。”
海芋蕴着甜腻腻的笑容,两指在她的腕间轻轻一扣,心下微沉,旋即笑道:“羌活姑娘生的貌美心善,是大娘的福气呢。”
这话说的妇人心花怒放,旋即抬头冲着羌活吩咐道:“去弄饭,去做奶酥丹和酥油馅饼,再倒一壶马奶酒,来招待贵客。”
雷奕明出身此国,对这几样吃食是极为熟悉的,他不动声色的拉了拉海芋的衣袖,使了个眼色。
海芋顿时明了,坐到妇人身侧,恍若无意的松开她的手,甜腻腻的笑道:“大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坦么。”
妇人虚弱一笑:“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开春儿就觉得腰疼腿沉,想着不是甚么大毛病,就没看郎中,自己抓了些药喝,谁想这些日子就下不来床了,想着明日一早,就去医馆瞧瞧呢。”
海芋松开她冰凉的手,指着雷奕明笑道:“我兄长略通医术,大娘若是不嫌弃,可否让兄长先瞧瞧。”
妇人咧嘴笑道:“这可是巧了,可是遇上好人了,那,劳烦先生给老婆子我瞧瞧可好。”
雷奕明并未料到海芋挖了这样大的一个坑给他跳,他是修仙之人,于医理也略通一二,寻常人的小毛病他也不在话下,可眼前此人眉心处的死气已如此凝重,病势显然早积重难返了,他自认没这么大的本事能瞧得好,不禁明张口结舌的呆立在那,看了看海芋,又瞧了瞧那妇人。
海芋憋着笑意,冲着雷奕明故弄玄虚的眨了眨双眸。
雷奕明无奈的叹了口气,绷着一脸苦笑,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盖在妇人的腕间,伸出两指搭在上头,旋即脸色微沉,斟酌道:“大娘原不是北谷国人罢。”
妇人脸色大变,嗫嚅着唇角,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正在烧饭的羌活哐当一声,丢下锅铲子,跑到了妇人跟前,紧紧握住她枯瘦如柴的双手,明眸中浮起些雾气,低低叫了一声:“娘。”
雷奕明与海芋面面相觑,良久,他神情温和的笑道:“大娘莫怕,在下并无他意,只是在下瞧大娘不比北谷国人健硕,而双腿又湿寒入体已久,才会有此一问。”
穹庐的门像是没有关严实,一缕微凉的晚风拂过妇人花白的长发,她神情复杂,像是在经历一场漫长而艰难的重生,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