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蓦然厉声大喝:“这绝不行。”他凶神恶煞的死死盯住江蓠,这是个靠不住的纨绔子弟,若有危难,保不齐跑的比兔子还快,他可不敢将落葵交给此人:“留你一人在此地,太凶险了,我不放心。”

    江蓠冷冷挑眉:“大公子这是信不过我,怕小妖女没有伤在旁人手中,反倒伤在了我的手中。”他紧紧握住落葵的手,贴在心口,眸光灼灼相望,言语轻佻却情意悠长似水:“我视她为珍宝,绝不会伤她分毫,也不会允许旁人伤她分毫。大公子只管放心,若小妖女有半点损伤,要杀要剐,我悉听尊便。”

    这话说得苏子心头一悸,这情景何其相似,他也曾拼了性命去护住想要守护之人,只是仍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他与杜衡对视一眼,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虽有了详实周全的安排,但落葵仍忧心忡忡,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过是求得冥冥之中的万一罢了,她回望了一眼窗外,树影婆娑,诡谲难言,沉沉低语道:“杜衡,我虽能留住大部分曲家死士,可你与良姜冲出去后,必然会有人紧追不舍,你们定要吃些苦头了,杜衡,无论如何,你都要保护好云良姜,万不可让他有半点损伤。”

    杜衡点头道:“喏,属下与云公子仍旧取道南祁国,将曲家死士引去既定之处绞杀,属下定会保护好云公子,主子放心便是。”

    云良姜心底有一丝酸涩不绝,薄薄的轻愁浮于眸底,他轻声道:“你放心罢,就算没有杜衡,我也死不了的。”

    落葵垂首饮了盏茶,转眸望向苏玄明,眸光歉疚:“玄明,原本你是天明之后就可以走的,如今形势有变,之前的谋划须得动一动了。”

    苏玄明点点头,出言简单,十分的利落:“你说,我照做。”

    落葵平静点头:“好在曲家死士并没有留意到你们,天明之后,你们分批挪去另一处竹楼暂住几日,待曲家死士懈怠后,你们再分散离开此地,记得绕道长和国,返回南祁国。”

    此间事毕,落葵定了定神,遥遥望住空青,从始至终他一直坐在角落中,脸色阴沉,一言不发,她心知自己处事唐突,怕是彻底惹恼了他,偏偏他又出身龙族,万万得罪不起,自己若不受些罪,只怕无法善了此事。

    风声幽幽过耳,平心静气的沉水香愈发味道沉郁,落葵瞟了眼更漏,轻轻开口道:“好了,眼下已经子时了,你们各自下去准备罢。”眼看着空青也有起身离去的意思,她微微一顿,忙道:“青公子,青公子请留步,我有话对青公子说。”

    江蓠神情微变,如瘟神一般,坐在落葵身边,屁股就像是长在了椅子里,一动不动,只是不停地拿眼风去剜空青的脸。

    落葵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江蓠,你也先出去。”

    江蓠犹疑片刻,威胁般的瞪了空青半响,还是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门,但却没有走远,与苏子在门口分立两侧,静静的偷听起来。

    房间内寂然一片,空青溺在晦暗的角落中,神情凝重而复杂的望住落葵,他是不会坐看她与人族成就姻缘的,可是,眼下他也没了甚么可用的法子去拆散他们,他默然无语,盘算着要好好跟文元商量一番,再做打算。

    淡淡的肃然杀意,混合着沉水香的味道,在屋中萦绕不绝,夜风疯狂卷过高大茂盛的榕树,树影剧烈摇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啪啦声,仿若大战将至,重锤擂鼓。

    落葵抿了口苦涩的参汤,摇头暗叹,杜衡这是搁了多少参进去,味道竟如此浓,败家啊败家。

    她垂首望着参汤,平静良久,旋即仰头一饮而尽,药碗在桌案上轻轻一磕,发出轻响。

    “青公子,此事是我有负于你,龙族乃妖族第一大族,并非我这小小人族可比,想来青公子以后,也不会有甚么有求于我之事,青公子的救命之恩,我铭记在心。”悠悠轻响余音尚在,落葵便蓦然起身,冲着空青深深施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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