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是孤品不假,可却不是从前那本孤品了,而是苏子写的孤品,从前那本早被他偷天换日拿出去换酒喝了,听得落葵此话,他忙三步并作两步,劈手抢下书卷揉成一团,唯恐落葵看出甚么不妥当来,远远的扔到一旁:“没事,回头,我亲自给你写一本,也是孤品。”

    落葵不疑有假,只斜睨了苏子一眼,不屑道:“你写的,是鬼画符罢。”

    浮云月影下,落葵愁肠满腹的瞧着见愁等人在院中收拾,越看越觉得是在剜自己的肉,忙抱紧了缺了角的澄泥砚,转身进屋,抬脚将门踹的咚的一声,紧紧关上,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苏子端着热好的安神汤,紧跟着进屋,拿过落葵手中的澄泥砚,将白瓷阔口药碗塞到她手里,戏谑笑道:“喝了汤早点睡,睡着了就不心疼了。

    落葵捧着碗一饮而尽,嗵的一声,仰面砸在床榻上,继续欲哭无泪的哀嚎:“我的家当啊,全完了。”

    难得有这么个落井下石的良机,苏子锲而不舍的继续取笑落葵,丝毫没有想过将她笑的恼羞成怒的后果:“该,谁让你将那东西藏的那样严实,若是放在明面儿上,不就没这事儿了。”

    落葵猛然直起身,重重砸着床榻骂道:“你是不是傻,放到明面儿上,不是明摆了告诉人家,那是个假货么。”

    苏子斜睨了落葵一眼,轻嗤一声:“你才傻呢,那么个破玩意儿,就是藏到深山老林里,还是个假货。”

    霖王今夜注定是睡不成了,这深更半夜的,他要吩咐人去太子府偷东西,还要一头扎到那堆破纸中,找的心火旺盛,口舌生疮,满脑门子官司,那府中一定是嘈杂混乱,指不定比落葵的宅院还要狼藉几分。

    一想到这些,落葵就忍不住发笑,眼前家财尽毁的肉痛感顿时烟消云散,不值一提了,她心情大好,笑得前仰后合:“我不傻,有人傻,拼了命的从一堆假货里头找真货。”

    暗沉沉的月色下,薄纸纷飞,焦头烂额,倒真是大好风光啊,苏子呵呵大笑:“说的也是,你今儿个可真是把霖王给气死了。”

    落葵秀眉微挑,笑的狭促极了:“他气死了,也得老老实实的回去翻那一堆破玩意儿。”

    苏子窃窃低笑:“也是他太贪心了些,一心想要争个头功。”

    落葵凝神轻嗤一声:“这几年他连番受挫,如今难得有一个把二哥踩在脚下的机会,他怎么会舍得放弃,自然急功近利,即便思量再多,也是无用了。”

    丁香抱着干净被褥进屋,铺好床榻,笑道:“主子,夜深了,喝了安神汤就早点歇着罢,有操心旁人的功夫,这都做了好几个梦了。”

    落葵轻轻晃着空了的药碗,如今的自己每日只能靠着安神汤才能入睡,果然应了那句话,天底下没有一个坏人能睡个安稳觉,这是老天爷对她这个做多了亏心事的坏人的惩罚,她轻轻拍了拍丁香的脸颊,笑眯眯道:“好,好,我这就睡觉做美梦去。”

    一夜无话,只是各怀心思的几个人,都睡得不那么安稳。

    寅时,正是夜与日交替之际,天色还是一片阴沉黑暗,在朝为官的那些人便已纷纷起身,慎重的梳洗换衣,半点儿有异味的吃食都不敢用,唯恐殿前失仪,可不吃不喝,又撑不住这头悬刀斧般的早朝,富贵人家尚且能抿一口浓浓的参汤,吊着精气神儿,可清贫人家用不起参,就只能凭着怕掉脑袋怕丢官位的意念,死死抗完整个早朝了。

    就在官员们迎着夜色,乘着轿辇往宫门赶去之时,蓦然几道惨白闪电划过幽森的天际,随即便是震耳欲聋的惊雷,响彻云霄。

    轰隆雷声尚在耳畔,豆大的雨滴子便哗啦啦砸了下来,天地间雨幕如瀑,只转瞬的功夫便浇透了绿尼大轿,轿内之人不知喊了一嗓子甚么,轿夫们便加快的脚步,冒雨狂奔,轿子剧烈颠簸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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