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落葵亲手买的便是极好,若是再能哄着她为自己戴上,那便是再好不过了,遂笑道:“这绣品既是年礼,又是进献太后的,为何不绣松鹤延年或是牡丹之类的,反倒要绣这禾雀花。”
落葵微微失神,眸光微凉像覆盖了轻雪:“先母出生时,庭前的一株禾雀花绽放的极好,太后见禾雀花,便如同见到先母,便会感念未能善始善终的母女之情。”
空青飞快的转过些思绪,微微一笑:“那么你呢,你出生时,可开了甚么花。”
杜衡刚煮了茶,拿团花纹黑漆小茶盘端过来,闻言不禁嗤嗤低笑:“青公子还不如问问主子出生时,可下了多大的雪,打了多响的雷呢。”
“我可不像你,听你叔叔说,你出生时那才是六月飞雪,千古奇冤呢。”落葵啐了一口,旋即垂首接着绣花:“说来也是巧了,我出生时,原不是禾雀开花的季节,可那株禾雀还是开了花,开的极好,太后每每说起此事,也说这是我与先母的母女情分,是天定的。”
禾雀花,空青心下有了主意,挥动衣袖,虚空中涟漪微澜,一株禾雀在其间显现出来,层层叠叠的花瓣盈盈,半白半绿,比之绣品上的半紫半粉的紫色禾雀,更显清新雅致:“你绣的紫色禾雀并不少见,但苍龙世家的花圃中却有一株绿色禾雀。”
落葵素来花草只觉美好,但对着花开花谢,皆生不出伤春悲秋之情,觉得还不如一把蒜苗,一颗白菜来的切合实际。只这禾雀花不同,冥冥之中将她与母亲连在了一起,她从未见过生母的模样,家里连一幅画像都没有,只听苏子提过一句,说是母亲生的极美,落葵不及她的十之一二。她在庭前种下这与自己和母亲缘分匪浅的禾雀花,权当时时祭奠无缘相伴的生母,此番乍见从未见过的绿色禾雀,自然欣喜异常:“这苍龙世家的人不凡,连花也不凡。”
空青笑的温暖和煦:“你若喜欢,下回我再来青州,便给你带来。”
“如此不凡的禾雀花,落到主子手里,怕也是一棵不开花的狗尾草罢。”杜衡摇头轻笑,递给落葵一只水青色莲瓣西施杯,眸光闪动似是有话要说。
落葵轻笑不语,垂首见茶水微漾,一枚绿莹莹的叶片浮在其中,一动不动,她冲着杜衡点了点头,杜衡了然的侧过身,将落葵挡在自己身后,挡的严严实实。
她素手一翻,指尖沁出微红,两指在茶水中一捻,那枚一动不动的叶片登时散开,化作点点微弱的绿光浮在杯盏里,阵阵微光流转,那些绿光布成一个个细小的字迹,她沉着脸色看完,默默吁了口气,将茶水尽数泼到了地上。
恰在此时,丁香从地里摘好了一篮子菜,孩子气的笑道:“主子绣花费眼,大公子说多食胡萝卜可以明目,今日吃胡萝卜炖排骨可好。”
胡萝卜,兔子,落葵翻了翻手掌,连着吃了几日的胡萝卜,只觉自己都快吃成了胡萝卜精,她一脸正色:“丁香,你可知道苏子为何这几日总要做胡萝卜么。”
丁香蹙眉不解,一脸天真:“大公子说叫主子多食胡萝卜明目。”
“非也非也。”落葵摆了摆头,也像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苏子不知发了甚么疯,说是想尝尝广寒宫的玉兔烤着吃是何滋味,这才大摆胡萝卜宴席,想将它引下来烤着吃掉。”
空青哈哈大笑,笑的直不起腰来:“你家苏子果然实风骨奇特,世人提及广寒宫,皆是想看一看嫦娥的天人之姿,可你家苏子却想的是吃玉兔肉,只是我听川谷说,这数万年来,那兔子早不知生了多少窝,广寒宫如今成了兔子宫了,那些数之不尽的兔子几乎要把广寒宫给啃秃了,苏子若真能将它们都引下来,嫦娥定然感激涕零,保不齐会对他以身相许呢。”
树荫之侧,一个人影儿被拉的纤长,苏子默不作声的在那摆了半日棋谱,听得此话,他从树荫儿下踱了出来,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我又不好女色,要那嫦娥作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