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到姑娘唇边,只见他眸光闪动,眸底逸出一缕微芒,悄无声息的没入姑娘心口,耳廓微动听了良久,才摇头道:“旁的听不出来是甚么,但靛蓝二字听的清楚。”

    “靛和蓝,靛和蓝,靛蓝,靛蓝。”落葵脑中划过无数个自己熟悉的人名地名,有这么一两个与这两个字相似的,却与这么个浑身是伤的姑娘扯不上关系,手指下意识的在床榻上来回写着这两个字,陡然扬眸惊疑道:“苏子,霖王府上的管家叫靛蓝。”

    苏子沉凝许久,摇头道:“他是叫靛蓝不假,可他与这么姑娘八竿子打不着的,能有甚么干系,这丫头既然有了些意识,那么醒来自然是迟早的事,再等等罢,等她醒来再细细查问。”

    落葵捏着帕子,擦拭无名姑娘额角滚滚而下的热汗,心间微痛:“苏子,找到是谁伤了她,连禽兽都不如的人,不该留在这世上。”

    苏子脸上挂着诡异的冷笑,丝毫没有笑到眸底,出言狠厉,令人打了个寒噤:“这样的禽兽,扒皮抽筋挫骨扬灰也不为过。”

    晨光挪动,斜入窗棂,轻尘在微光中流转,折出五彩光芒,伸手紧紧一握,那轻尘纷纷扬扬,微光从指缝间漏了个干净,光芒敛尽,掌心中握住一把温暖。

    空青眸光闪动,原以为落葵与从前不一样了,此时再看,与从前还是并无二致,不,是比从前更加愤世嫉俗看不得不平之事,在她眼中非黑即白辨的分明,却殊不知这世间的黑白辨透了,伤的总是自己。他扬眸又去看苏子,苏子与落葵一样心狠手毒,只是苏子狂傲不羁,落葵心思缜密,这兄妹俩一动一静,一疏一密,想要找谁的麻烦,只怕那人会有大麻烦。

    落葵吁了口气,望住青公子,万般感激的一笑:“青公子,你还真有法子。”

    空青原本因那道启本在黯然神伤,乍见落葵的笑颜,那满心愁苦登时烟消云散了,他蓦地想起三哥文元的那句话,成了婚还可以和离,更遑论只是一道启本,更遑论人心又是这般善变,他转念又想,将胜算寄托在毫无定数的善变人心上,亦终非是个良策,他于追姑娘一事上并不精通,还是要找文元仔细讨个法子出来。念及此,他绽出和煦而欣喜的笑,轻松道:“举手之劳罢了,能帮到你便很好。”

    即便有了那道启本,京墨也对空青生不出丝毫好感,如今他那张极不顺眼的脸,时时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京墨便只能随时随地如临大敌,再听得这般讨巧之言,更是不屑的撇嘴:“这算甚么本事,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苏子本不欲多言,听得京墨惹是生非的口舌之争,实在难以忍耐,回首冷笑着噎了他一句:“那你这只不瞎的猫碰一个活耗子给我瞧瞧。”

    京墨一时语噎,却不打算就此偃旗息鼓,正欲再说些甚么尖酸刻薄话出来,逞一逞口舌之快,侧目却见落葵已经沐着晨光,哈欠连连的回房去补回笼觉了,最要紧的那个人都不听了,他顿觉再多的刻薄话也索然无味了,只恶狠狠的瞪了空青一眼,也回了房。

    刚迈进房门,京墨便赫然瞧见曲莲瘫在椅中无声流泪,她肤白胜雪楚楚可怜,一双杏眸像是浸在了水雾中,又无辜又软弱,他的心顿时就软了,递过去一条丝帕,见她不肯伸手去接,京墨叹了口气,小心的替她拭泪,轻声哄道:“别哭了,眼睛都要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曲莲撇过头去,软弱哀声,眸中含泪道:“我好不好看与你何干,不用你来说嘴,总归你是要娶旁人了。”

    京墨反手掩上门,整个人靠在门上,定定望着曲莲梨花带雨的娇艳软弱,心中又疼又怕,他是打心眼儿里舍不得这个柔情似水的姑娘,她的娇媚将他紧紧牵着,离不开舍不掉;可他也是真的怕,怕曲莲拿北山那一夜相要挟,她毕竟不是在扬州收的那些通房,更不是花街柳巷里的姑娘,说断了来往就能断了来往的,若她将北山那一夜捅出去,他少不得要身败名裂,与落葵的婚事肯定也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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